第三章 一束假花
作“牛犊”的小湖上)、飞向星球或发现神秘的国度等异想天开的事。譬如,邻居的孩子们在牧场上发现大家都不知道的国家。他们把它叫作“海湾”。那地方是一个湖,湖岸有很多湾子,生着那么多的芦苇,仅仅在中央能看见一汪湖水,好象一扇小窗子。
当然,异想天开没一下子从我意识里消失。它保存了很久,好象凝定的丁香的气息,停滞在花园里一样。它在我的眼睛里改变了熟悉的、甚至有点讨厌的基辅的面貌。
落日把它的花园都染上了金黄色。在德聂泊河的对岸,在黑暗中打着闪电。我觉得那里伸展开一个未知的——骤雨和潮湿的——国度,充满了树叶遁走的声音。
春给满城撒下了瓣上带着红斑点的浅黄色栗子花。它们是那样多,在下雨的时候,落花集成的堤坝堵住了雨水,几条街道变成了小小的湖沼。
雨后,基辅的天空象月长石镶的屋顶一般灿烂。我突然想起一首诗来:
春天的神秘力量君临着一切
在她的颧角上闪烁着群星。
你是多么温柔。你允诺我以幸福
在这无凭的尘世上……
我的初恋也和这个时候关联着——那个奇妙的内心状态,觉得每—个少女都是绝美动人的。在大街上,在花园里、在电车上,倏忽一现的任何一种处女的特征——羞涩、但亲切的流盼,头发的香气,微启的朱唇里露出来的皓齿的光泽,被微风吹裸出来的膝盖,冰冷的纤指的触摸——所有这一切都令我想到,在这一生里,迟早我也会堕入情网。我是很相信这—点的。我是那样喜欢冥想这件事情,而且我是那样想过了。
每—次这样的邂逅,都使我开始感到一种无名的悲伤。
我那惨淡的、说来也满痛苦的青春大部分就在这些诗中、在这些模糊的激动中消逝了。
不久我就放弃写诗了。我明白了这是华而不实的虚饰,是涂上漂亮颜色的刨花作的花朵,是一层箔纸上的镀金。
丢开诗,我写出了我的第一篇小说。这篇小说有它本身的来历。这我将在下一章来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