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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部中篇小说的写作经过
唐的想法哪怕花一个铜板吗?”

    我费了很大的气力在别处弄到了一笔钱。

    我先到萨拉托夫,然后从那里取道伏尔加河,顺流而下,到阿斯特拉罕。于是就困在那里了。我的几个微薄的川资用光了,为了继续往前走,在阿斯特拉罕便不得不给三十天杂志和阿斯特拉罕的报纸写几篇随笔。

    为了写这些随笔,我到阿斯特拉罕草原和爱姆巴河去旅行。这些旅行对我写卡拉布迦日海湾这部书很有帮助。

    我是在里海上,沿着芦苇丛生的海岸,到爱姆巴河去的。一艘旧式轮船名字很奇怪,叫作“天芥菜号”。和一切旧式轮船一样,到处都镶着红铜。栏杆扶手,罗盘,望远镜,一切仪器,甚至连船舱的高高的门槛,都是铜的。“天芥菜号”好象一只漂荡在波浪上用砖头擦得通亮冒烟的粗腰茶炊。

    海豹象些洗海水浴的人,肚皮朝上,躺在温暖的水里。偶尔懒懒地摆动一下肥软的鳍脚。

    在捕鱼的浮码头——即渔船——上,有一群皓齿的姑娘,穿着水手的蓝外衣跟在“天芥菜号”后面,又打口哨又哈哈大笑。脸上都粘满了鱼鳞。

    白色的云朵和白色的沙岛,倒映在闪光的水中,有时简直很难分辨。

    荒僻的小城古里耶夫弥漫着干牛粪的炊烟,到爱姆巴市我是坐着新近开始行驶的新型火车穿过无水的草原去的。

    在爱姆巴河上的多索尔,在粉红色浓重的湖水之间有石油的唧筒在霍洛霍洛响着,四下里弥漫着一股盐水的气味。人家的窗子上没有玻璃,都用细密的金属网来代替。在网外面有那么多的小虫,把屋子里都遮黑了。

    在爱姆巴我热衷于石油,脑子里想的尽是“石油穹地”、勘探沙漠、轻重石油和委内瑞拉著名的含油的马拉开波湖。爱姆巴的工程师们都到马拉开波湖去实习。

    我亲眼看到一个工程师,给避日虫咬了一口,第二天就死了。

    中亚细亚蒸散着暑气。每夜星星透过尘埃发出闪光。哈萨克老人们穿着杂色花布(粉红色底子上零乱地印着许多大黑芍药和绿色叶子)做的宽腿细口短裤,在街头蹒跚着。

    但每次旅行之后,我都回到阿斯特拉罕来,回到阿斯特拉罕报纸的一位记者的小木房里来。他把我拉到他家里去,我就在他家里住下了。

    小房子在瓦尔瓦齐耶夫运河河岸一座小花园里,那儿的金莲花一大丛一大丛地盛开着。

    我的特写,便是在花园的凉亭里写的,凉亭是那样小,只能容下一个人。我睡觉也在那里。

    记者的妻子是一个羸弱的、和蔼可亲的少妇,整天躲在厨房里,一边翻着小孩子的衣服,一边愉偷地啜泣——她刚生下来的一个男孩,在两个月前死了。

    我从阿斯特拉罕到马哈奇—卡拉、巴库和克拉斯诺沃德斯克。以后的事,我都写在卡拉布迦日海湾里了。

    我回到了莫斯科,但过了几天,我又不得不以记者的身份,到北乌拉尔——到别列兹尼基和索列卡姆斯克去。

    从难以置信的中亚细亚的溽暑,一下子落到了那布满阴郁的枞树、沼泽、覆满苍苔的群山和冬天降临很早的地方。

    就在那里,在索列卡姆斯克的旅馆里,我着手写卡拉布迦日海湾。这家旅馆过去是修道院。房间是拱形的,很阴冶,除我以外,还有三个化学工程师——一个男的两个女的——好象在前线似的挤在那里。他们在索利卡姆斯克钾矿里工作。

    旅馆里有一股十七世纪的气味——神香的气味以及面包,毛皮的气味。夜里穿皮袄的更夫们敲打铁板报时,在飞雪的幽明中,隐现着一座“斯特罗冈诺夫家族当权”时代古老的花石膏人教堂。

    在这里没有一点令人想起亚细亚的地方,不晓得为什么,反而倒容易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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