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在八点整醒来，身体依然感到疲惫不堪，很烦恼，像遭到了沉重打击似的，睡眼惺忪，黏糊糊地睁不开，我想，不去上学算了，我思忖，可以在床上多睡一会儿，比如一两个小时，然后随随便便地穿戴好，也许还能在浴缸里泡一会儿，替自己烤面包，听听收音机、看看报纸，多么逍遥自在，午饭后，我如果愿意，就可以去学校，看看那个练习愚蠢而无用的学问的伟大场所，有什么把戏好玩，弟兄们噢。

    我听见爸爸发着牢骚跑来跑去，然后去印染厂上班；接着妈妈以恭敬的口吻朝室内喊，因为她看到我长得又高又大了：

    quot;八点了，儿子。你不要再迟到啊。quot;

    我回答道：quot;格利佛有点疼。别管我，睡睡会好的，然后我会乖乖赶去上学的。quot;只听她叹息着说：

    quot;那我把早饭放在炉灶里热着吧。我自己得马上走了。quot;这是真话；有这么一条法律，除了小孩、孕妇、病人，人人都得出去上班。我妈妈在人们叫做quot;国家商场quot;的地方工作，给货架摆满黄豆汤罐头之类的货品。我听见她在煤气炉里哐当放下一个碟子，穿上鞋子，从门背后取下外套，又叹息了一下，然后说，quot;我去了，儿子。quot;但我假装回到了梦乡，没有回答，一会儿真的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奇怪而非常逼真的梦，不知怎的梦见了哥们乔治。梦中的他年纪变得大多了，非常尖酸严厉，在谈论纪律和服从的事情，说他手下所有的人必须招之即来，像在军队中一样举手敬礼，我跟其他人一起排在队伍里，齐声说quot;是，长官quot;，quot;不，长官quot;。我清楚地看见乔治的肩上扛着星星，活像一个将军。接着他把持军鞭的丁姆喊上来，丁姆老多了，脸色苍白，他看到我笑了笑，可以看见他掉了几颗牙齿，这时乔治哥们指着我说：quot;那士兵很脏，布拉提上全是粪便，quot;这是事实。我马上尖叫道：quot;别打我，求求弟兄们啦，quot;开始逃跑，我好像在绕圈跑，丁姆追着，笑个不停，军鞭甩得啪啪响，我每挨一下军鞭，就有电铃丁零零零，铃声大作，而且还激发出某种痛楚。

    我迅速醒过来，心脏扑扑扑乱跳，当然真的有门铃声吱吱响着，是我们前门的门铃，我假装没人在家，但铃声吱吱响个不停，然后我听见有个声音在门外喊：quot;好啦，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睡觉。quot;我立刻听出来了，是P.R.德尔托得的声音，一个真正的大傻瓜，据说是我的教养跟踪顾问。他工作负荷超载，本子上记着数百名学生的事儿，我装出痛苦的声音，高喊对对对，弟兄们哪。我下床披上好看的丝绸睡袍，上面绣着大城市的图案，脚上套好舒服的羊毛拖鞋，梳好虚荣的美发，准备伺候德尔托得。我开门，他一个踉跄跌了进来，面容疲惫，格利佛上顶着破礼帽，雨衣肮脏不堪。quot;啊，亚历克斯同学，quot;他对我说。quot;我遇到你母亲了，对吧。她说你好像哪里不舒服，所以没上学，对吧。quot;

    quot;兄弟，哦先生，是头痛难忍，quot;我以绅士的声音说：quot;我想，到下午会好的。quot;

    quot;或者到晚上一定好，对吧？quot;德尔托得说。quot;晚上是好时光，对不对？亚历克斯同学，坐下，坐下，坐下，quot;好像这是他的家，而我倒是客人，他在我爹经常躺的；日摇椅上坐下，开始前后摇动，似乎那就是他来此的全部目的，我说：

    quot;来一杯热茶吗，先生。有茶叶。quot;

    quot;没工夫，quot;他摇动着，皱着眉瞥我一眼，仿佛用尽了世界上的全部时间。quot;没工夫，对吧？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