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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大清国终究不是法兰西,法兰西也终究不是大清国”
    “中丞大人,北教堂的白先生求见。”门子走进签押房,向巡抚大人禀报的时候,蒋霨远正在和两位师爷下围棋,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胜负难料的棋局中,谁也没去理睬那不知所措的门子。

    文人出身的蒋霨远,去年刚满了六十岁。

    或许因为忧心过重,从外表打量,蒋霨远已羸弱不堪。尽管他依然很注重仪表,随时随地都穿着华丽、衣冠楚楚,但那顶戴、花翎支撑着的身架,却少了许多威严,怎么看去也别别扭扭的。尤其是那单薄的脊背,蒋霨远总是没办法把它伸直。人们只要一看见蒋大人弓屈的背影,就自然而然地想起河岸上奄奄一息、色泽暗淡的跳虾。

    此时,蒋霨远正襟危坐,目光犹如两根生了锈的断头钢针,死死盯在那棋盘上。一枚滑溜溜亮晶晶的、黑色的棋子儿,被他优柔寡断地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好半天都落不下去;另一边,那肌肤细腻、保养得体的左手也未闲着,它正漫不经心地揉搓着一把黑白相间、色彩分明的棋子儿。在巡抚大人那灵活、修长的五个指头间,棋子断断续续地、极不情愿地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咯吱、咯吱!

    “中丞大人,北教堂的白先生求见。”那门子悄然用舌头上的唾液润润嘴皮,壮着胆子走上前,跟蒋霨远又说了一遍。

    “哦……白先生!”举棋不定的蒋霨远,两眼仍旧牢牢盯住了神秘莫测的棋盘,“你先问问,他到衙门来做什么?”

    门子:“回大人,小的问过了,他不说。”

    “那就喊他走。”一直没有吭声的冷超儒,这时狠狠地扭过头来,武断地说,“这个‘皮’先生,老喜欢装神弄鬼的!喊他走!”

    蒋霨远想了一下,认为这样做有些不妥。他看看张茂萱,又看看冷超儒,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拍拍张茂萱的肩膀,叫他出去探一探白斯德望的口风。

    张茂萱收起脸上的笑容和门子一道出了签押房,沿着花草簇拥的甬道朝大门走去。

    望着张茂萱远去的背影,蒋霨远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丝不安。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和候补知县、青岩团务道赵国澍在一起的时候,赵畏三跟他讲过一桩古怪事,而那桩事情和白斯德望之间,恰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天,赵国澍来省城。他在知府衙门办完公事,顺路到“抚牌坊”探望蒋霨远。在巡抚大人的签押房,就像预先约好了似地,赵国澍刚坐下不一会儿,团首丁宝桢和唐炯一前一后,脚跟脚地跨进了巡抚衙门,紧接着,新上任的贵州提督蒋玉龙也来了。一时间,衙门会客室里妙语连珠、笑声朗朗。生于嘉庆初年、年逾花甲的蒋霨远,今天和这些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们在一起,忽然间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加之贵阳刚从何、柳义军的重重围困中解脱出来,心情自然显得有些激动。

    临近中午,蒋霨远站起来,环视了大家一眼,然后微笑道:

    “刚才,老夫特地派人去‘川乡酒家’,在雅间里订下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只是,在下还不知道诸位——尤其是蒋军门,你们肯不肯赏光?”

    “哈哈!说这些!”蒋霨远话音未落,蒋玉龙就跳了起来,他在大腿上面“啪”地一拍巴掌,回头对着赵国澍、唐炯、丁宝桢三位团首,笑呵呵地吼道:“啥子赏光不赏光的!去,我们大家都去。哈哈!”

    上桌的两壶“茅台”,起码有大半进了蒋玉龙的嘴巴,他心满意足地醉倒在“川乡酒家”的地板上。蒋玉龙被亲兵一扶走,酒席就随之撤下,伙计按照钟老板的吩咐,给蒋霨远他们换上了“都匀毛尖”和时鲜瓜果。

    蒋霨远对大家语重心长地说:“目前,我大清内外交困,国难当头,皇上为此寝食不宁,龙体欠安哩!现在也好,将来也罢,黔省剿匪之大计,全得仰仗在座诸君啊!”赵国澍、丁宝桢和唐炯连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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