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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法兰西坚持要田兴恕“抵命”
有四五百人冲进了狭窄的街巷。

    戴鹿芝对着城门惊慌失措地大叫道:“佘士举……佘士举!佘士举……你们快关城门啊!”可是晚了!兵单将寡的佘士举,这时已不知去向。

    “诸位!诸位……!”戴鹿芝急忙把求救的目光转向身旁的文人。

    然而,这帮文人,一个个早已吓得哆哆嗦嗦、脸青面黑。“诸位,你们……你们作诗的时候,不是一个个……一个个都壮怀激越吗?诸位……现在强盗进了城,大家难道就这么……袖手旁观吗?诸位……”戴鹿芝半是鼓动半是哀求。孰料,就在戴鹿芝的鼓动、哀求间,文人全都跑光了。转瞬间,西门这坚固的城楼上,戴鹿芝已是孤身一人。

    他被黄号军包围在人海刀丛之中!

    他的脚下,是幽暗而古老的城门洞。此刻,许许多多大呼小叫的黄号军士兵,正扛着旗帜,举着刀枪,源源不断地从城门洞里涌出。人群那密集的程度,令戴鹿芝想起了遮天蔽日的蝗虫。虽然戴鹿芝知道,自己绝非黄号军的对手,但他仍打定主意要拼死一搏。

    他咬牙切齿地盘算道:一人拼命,十人难敌!别看我戴商山乃一介书生,只要我不顾生死狠命拼杀,多少总能把你撩翻几个!

    戴鹿芝撩开官袍的下摆,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短枪来。抚摸着这把木把子的短枪,悲愤至极的戴鹿芝禁不住流泪叹息道:

    “‘佛朗机’啊‘佛朗机’,事到临头,身不由己!今日,你就助我殉节吧!”

    戴鹿芝一手提枪,一手撩起官袍的下摆,然后将其从容地搭于左肩上。

    “杀我可以,不许糟害百姓!”

    戴鹿芝大吼一声,手持短枪冲下城楼,冲入了人群密集的敌阵之中!他一面冲,一面挥动枪管,朝敌阵“砰砰”乱抠扳机!每抠出一枪,戴鹿芝都要悲切地大呼一声:“杀我可以,不许糟害百姓。”

    再抠出一枪,他又如此大呼一声……哪谙文人打仗心狠手拙,待几枪响过,他才发现自己枪枪脱靶,连头发都没有伤着人家!

    这老头儿的怪异举止,转瞬就引来了数十名义军的围观。义军士兵们笑呵呵地将其团团围住,嘻嘻哈哈地戏耍他。大家你推一巴掌,我抽一耳光,直打得戴鹿芝晕头转向。那把“佛朗机”,则被义军士兵强行抢夺过来,羞辱般地掷于地上。

    戴鹿芝深知大势已去,不由失声痛哭……

    一个义军士兵捡起“佛朗机”,轻蔑地塞进戴鹿芝的手里。“喂,狗官看好,”那士兵不屑一顾地讥讽道,“这是你的‘佛朗机’。有胆量你就把它抠响!”

    戴鹿芝越发地羞愧难当。

    突然,他真的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迟疑地举起了短枪。但是,这“佛朗机”的枪口,并未对准面前的敌人,而是被戴鹿芝抵在了自己喉咙上。“哈哈……了不起,了不起!快抠扳机!”众义军士兵抚掌大笑道,“狗官,你快抠扳机啊!”

    戴鹿芝泪流满面……

    这时候,戴鹿芝的结发妻子姚氏,已在衙门中上吊身亡,他的儿子戴咏,则死于乱阵之中——当然,戴鹿芝对此一点也不知情。

    他只是想起了一首叫枟梨花枠的古诗。那首枟梨花枠是大清康熙年间,绥阳举人陈修和的妻子、四川妇女高氏写的,全诗仅二十八个字:“狂风阵阵搅梨花,粉落墙隈与水涯。玉减香销何处觅?空余粉蝶过邻家。”还想起了陶渊明那脍炙人口的名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泪流满面的戴鹿芝,痛苦万分地抬起头来。

    在他身旁,那些黄黄绿绿的“什么”,比先前还要密集;而远处更多的黄黄绿绿,则仍在排山倒海地朝这边涌动。枪声、惨叫声、呐喊声……在秋天的残阳下,远远近近各种各样的声音,如浓稠的墨汁般地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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