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黑暗的故事(1)
娘们跳舞,要么就给她们唱充满深情的歌,皎洁的月光映衬着沙丘,黎明时分,他带上手枪或者轻机枪从掩体走出,潜入夜色之中,守护着房屋和田野。特拉维夫是那么的遥远!在我整个童年时代,我至多到特拉维夫去过五六次,我们偶尔到那里和姨妈们一起过节。不光是那时特拉维夫的日光与耶路撒冷的日光同今天相比有许多不同,而且连万有引力定律也截然不同。在特拉维夫人们走路的方式都不一样,他们健步如飞,如尼尔·阿姆斯特朗在月球上飘浮。在耶路撒冷,人们走路的方式倒像是参加葬礼,要么就是像听音乐会迟到的人,先踮起脚尖,测试着地面,然后,一旦他们放下脚,就不急着前行了。我们等了两千年才在耶路撒冷找到了立足之地,实在不愿立刻离开。要是我们一抬脚,别人就会立刻把我们那一小块地方拿走。另一方面,你一旦把脚抬起,就不要急急忙忙地落下——谁知道你是不是有踩到蛇窝的危险呢。几千年来,我们为自己的冲动鲁莽付出了血的代价,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入敌人的魔爪,因为我们没看地方就落了脚。这多少就是耶路撒冷人的脚步吧。但是在特拉维夫,嗬!整座城市就像个大蚱蜢。人在腾腾跳动,房屋、街道、广场、海风、黄沙、林阴大道,甚至连天上的云彩都在跳动。一次,我们到特拉维夫去庆祝逾越节之夜,第二天早早起来,大家都在睡觉,我穿上衣服,走出家门,独自到一个小广场去玩。小广场上有一两条长椅,一个秋千,一个沙坑,三四棵小树,鸟儿已经在上面叽叽喳喳了。几个月后过新年,我们又到特拉维夫旅行,那个小广场已经挪地方了。它同小树、长凳、沙坑、飞鸟和秋千一起被搬到了街道的另一头。我大吃一惊,我搞不懂本古里安和适时组成的行政管理机构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怎么回事?谁一下子把整个广场给搬走了?明天是不是该搬橄榄山?搬大卫塔?会不会把哭墙搬走?耶路撒冷人带着嫉妒、骄傲、羡慕和稍许一点信心谈论特拉维夫,仿佛特拉维夫是犹太民族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规划,一个最好不宜过多谈论的规划,似乎隔墙有耳,处处潜伏着敌方间谍和特工人员。特拉维夫,大海,日光,蓝天,沙地,脚手架,林阴大道两旁的电话亭,一座正在兴建的新城,线条简单,在柑橘园和沙丘间崛起。不只是你买票乘坐埃格德公司公共汽车去旅行的地方,而且也是一个不同的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