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易经通贪财入洋教 史德庵受辱显大度
突然顿住,鲶鱼眼打量陌生客,“我猜出来了,你我素昧平生,你请我喝酒,是有事求我。”
陌生客点头:“易兄台果然聪明。”
易经通吃下一只鸡腿,把油腻腻的手在毛巾上擦了擦,“家里什么人得了绝症?中医没治,就想求西医,有求我主子殷先生?”中医、西医也是易经通与殷无恙共同创造的新词。中医这个新词,到清末西医大举蚕食中国传统医药阵地时,才普遍为中国民众所认同。
陌生客含而不露道:“愚弟有求兄台办的事,确实与你的主子有关。”
易经通乐呵呵笑道:“你不会得了花柳病吧?嘿嘿,你说,要我和主子做什么?”
“不才想请兄台说服殷先生收你入洋教。”
易经通正挟着一片肉,手一抖,肉掉酒碗里,酒醒了大半。“不行,不行,坚决不行。这可是要掉脑袋的。”易经通啪地放下筷子,鲶鱼眼猛然一翻,眼球半白半黑,用奇怪的眼神瞪着陌生客看,“你要我加入洋教,是何居心?”
陌生客肃然起敬道:“为教会崇高而伟大的事业,让耶稣的阳光雨露洒遍全球。”
易经通叽叽地冷笑数声:“这话我听来怎么这么耳熟?就像我在法国教堂听我主子布道一样。你究竟是何人?”
“鄙人是教会人士。”陌生客取下瓜皮帽,他的长辫与帽子连缀在一起,露出齐耳根的西洋发型。易经通的鲶鱼眼瞪得像两粒樟脑丸:“你是假鬼子?”陌生客重新戴上帽子:“鄙人正是,澳门天主教华籍教士杨汤姆。本教士奉大主教旨令,来广东发展教徒。”
“广东有千万之众,你为何偏偏选中我?”
“你的条件最优越,你是洋医殷无恙的通事兼助手,经常陪同你的主子上教堂做祷告,你主子还经常代理主持牧师。”
“话是这么说,可这事人命关天,若官府发现,我一人掉脑袋事小,还会连累潘启官。杨汤姆,你知道其中的厉害吗?启官是殷无恙的保商,他还是我的大恩人,我万万不会入洋教。”
杨汤姆扑通跪下,用带哭的声音哀求:“易兄台救救不才,若完不成任务,不才性命难保。”易经通冷若冰霜,气咻咻道:“你起来,你想得美,拿我们数人的性命换你的小命。”
杨汤姆坐回桌旁:“事情没那么凶险,我又没叫兄台张扬,兄台秘密加入洋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不行,不行。”易经通酒醉心明,头摇得像拨浪鼓。
“这个行了吧?”杨汤姆从褡裢取出一扎银元捏在手中,“三十枚西班牙双柱大洋,成色跟墨西哥鹰洋一样。够你买十二石白米,或者一头半牛、一亩五分田。你给殷无恙做助理,一年的酬银才十枚鹰洋。”
易经通闷头闷脑喝酒,在肚里默默算计。阿娇吵死了要八音盒,靠克扣殷无恙给的书款,恐怕要耗费一年时间方可凑齐。易经通猛地把鲶鱼眼一翻,厉声说道:“杨汤姆,易某就这么容易被你的谗言收买?你拿回去。”杨汤姆早已窥破易经通的心事,大大咧咧道:“这仅仅是见面礼,以后兄台每月都有这多进项。”
易经通继续卖关子:“这是掉脑袋的活,你得加五十大洋的见面礼,易某还得考虑考虑。”
“成交了!”杨汤姆兴奋地叫道。
易经通终于被允许上阿娇的床。阿娇脱得一丝不挂,在身上洒几滴法兰西香水,弄得香气袭人。阿娇妩媚地睇易经通一眼,把八音盒盖子猛地一揭,伴着丁丁冬冬的乐声嗲声嗲气道:“相公上床呀,奴家等你鸳鸯戏水。”易经通急不可耐爬了上去,搂着细皮嫩肉的阿娇鸳鸯戏水,乐不可支哈哈大笑。
易经通家住竹栏门外,天灰灰亮,带着阿娇的体香赶往十三行。法国教堂在法国商馆东侧,哥特式的尖顶沐浴着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