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董臬司贪功独断案 李制宪出手巧干预
嗓音凌厉叫道:“不说现在就走人!”
史七根身子一软,跪在地上,浑身颤栗子道:“我说,是奴才……不,不,不是奴才,是……老爷叫奴才偷偷把龟壳和绿帽,趁人不备放进去的。奴才该死,不该弄那东西羞辱老爷。”邱七根泪水鼻涕淋漓而下,搧自己嘴巴。馨叶冷冷看一会,说:“你起来,这事不怪你,是他自取羞辱。”
潘振承听馨叶叙说追查的经过,不寒而栗。
馨叶道:“他羞辱自己,目的是要栽赃陷害你。可以想象,如果我不揪住严知寅,让严知寅担下栽赃的罪名,别人将会怎样议论你?”馨叶还说出一个匪夷所思的隐秘。史德庵病入膏肓,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一贯低调的他,气数将尽之时要大摆寿宴。他咳血有几年了,过去他咳血从不把帕子展示以人,可在寿宴日,他故意把满是淤血的帕子示之以众,目的是让潘振承担当气死史德庵的罪名。寿宴之后,本来史德庵没这么快死,郎中也说他还能拖几个月。厨子阿祥在史德庵死后透露一个秘密,说史德庵故意洗凉水澡,给他准备的热水他悄悄倒掉。史德庵体虚畏寒,三伏天都要洗热水澡,他自虐以求快死,目的就是证实他是被乌龟绿帽气死的。
潘振承惊悚过后,心境转为坦然。他过去对史德庵一直抱有愧疚,史德庵诸多作为,将潘振承内心的愧疚抹得一干二净。
馨叶也一身轻松,叫阿娣拿出茶具沏功夫茶,“这两天我在找房子,住这地方,总觉得有史德庵的影子。”
“你租房该找你承哥呀。今早晨,彩珠说你孝日一过,就搬潘园去。现在对你来说,无所谓什么孝日。今日、明日、后日,随便你哪天搬。”
馨叶思忖片刻:“我不做你的妾,只做红颜知己。我觉得独居更好。”
“彩珠说与你不分谪庶。其实,彩珠也不是什么谪,你知道,我是不讲究什么规矩的。”
“那我更不讲规矩。”馨叶用调皮的神情说道,将沏好的功夫茶递给潘振承。
潘振承滋滋有味地品茶:“你看这样行不行?潘园东角,有一个独立园林,里面还有数幢屋舍。原来是留给福建的发妻住的,黄氏坚持不来广州。房子空也是空着,若不嫌弃,你住那正合适。”
馨叶秀眉舒展,笑吟吟道:“这还差不多。既然是给我的园子,园名该我取,就叫馨园。”
搬家之前,馨叶去了一趟靖灵庵。她怕师太产生误会,谎称老宅闹鬼,半夜里有智从梦中惊醒,哭喊有个黑影压他。母子俩不敢在老宅继续住下去,叫阿娣出外租房,房租太贵,夫婿过身后,用度日显窘迫。正巧潘园有空屋,潘夫人怜悯义妹苦命,不容义妹分说便带家人来搬家。
“是潘振承要你搬去的吧?”师太骤然愠怒,拍打着蒲团斥道:“你倒好,热孝在身,就同他打得火热!”馨叶跪蒲团上惊颤道:“师太复仇心切,如果等三年大孝过后再同他接触,就会坐失良机。”
“你还满嘴的理?!是师太要复仇?不,是你家的家仇!是血海深仇!”
“血海深仇,弟子从不敢忘却。”
“我看你是想一心一意做他的小妾,多好啊,广东首富的小妾,荣华富贵,你……你……”师太气得打颤,手指戳着馨叶的额头:“你对得起你冤死的双亲和哥哥吗?”
馨叶低头道:“弟子正是为了冤死的双亲和哥哥,才迫不得已与他深交,是虚与委蛇的深交,弟子这样做是为了搜集证据,寻找复仇良机。”馨叶猛抬起头,咬牙切齿道,“弟子可以对天发毒誓。”
师太思忖一瞬,说:“我不要你发毒誓,你面壁思过吧。”
馨叶跪着靠近墙壁,面壁思过。师太微阖双眼默祷,眼窝泪水湿润,一颗泪珠从眼缝里慢慢溢出,顺着皱巴巴的面颊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