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李湖逼捐启官自杀 拍卖贡品筹银赈灾
万。”
潘振承愁眉不展道:“你们还算好,我们的缺口是一百万。”
“不可能吧?都说十三行富得可以用银子来铺路。”
“富的年头,确实如此。可这一两年,接二连三的捐输报效,去年生意突然转亏,十三行一贫如洗,就昨天,采办贡品花去一百万银子,还是向几个商盈行借的。”
雨停歇,窗外飘浮着雾状的水气,一只黄莺停在枝头疏理湿漉漉的羽毛。黄念德收回目光,看着潘振承黯然神伤的梭子眼:“启官,三天的大限太紧了,如果我们上抚院陈情,能否宽容些日子?”
“抚台的脾气,你我不是不知道。这次洪灾,他杀了顺德知县耿石,各地官府杀了数十个趁火打劫的贼人和逃避御洪的民夫。”
“他会杀我们的头?”黄念德惊恐道。
“他下得了这个手。”潘振承思索片刻又说道,“我想最大的可能是裁撤洋行会所和盐行商会。这件事你比我更清楚,乾隆二十九年,粤督李侍尧就以盐商报效太少为理由裁撤盐行,换了一批私盐商人承办官盐。”黄念德吓得毛骨悚然:“这种可能太大了,换私盐商人,他们立马就会凑齐派给盐行的捐输。我们这批盐引商人枷号流放,家产罚没。启官,你也得防备十三行的散商和行外商人乘虚而入,如果过了三天大限没完成捐输,后果太可怕了。”
潘振承痛苦地摇头:“我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黄念德赶去盐行筹措义银。潘振承一人坐在茶铺包厢里发呆,浑浊的梭子眼不时映现出李湖狂怒的突暴眼。
窗外的天色渐渐转黑,潘振承缓缓走出包厢,看到站在门外的时月。
“你来好久啦?”潘振承看着时月潮湿的发髻,手中拿着一把还在淌水的雨伞。
“来了一阵子。”时月轻声细语答道。
“怎不进去?”
“奴婢怕老爷……”时月没往下说,眼里汪着薄薄的泪水。
潘振承涌出一股歉意,时月对我百依百顺,温存体贴,而我却对她十分冷淡,既没带她夜游省河,也没请她上食舫吃饭。“天色这么晚了,我们在外面吃饭吧。上沙面的潮州海鲜舫。”时月柔婉地说道:“上那里太破费了,老爷这些天愁肠百结,都是为银子的事。奴婢能陪老爷上大牌档,就心满意足了。”
茶铺旁边就有一家敞开的箬棚食档。雨过天晴,夜空如洗,湛蓝色的天穹星光闪烁。时月张罗着点菜,给潘振承斟茶。
食档有三张桌子,当口的一张坐着一群工匠,吆三喝四划着酒拳。里首一张桌子仅一个食客,她背着身子倾听潘振承和时月说话,她就是妙慧师太。
潘振承悔恨道:“这些天来,我越来越觉得,我做了一件最最愚蠢的事。”
时月柔声劝慰道:“老爷不要自责,严家父子对你太狠毒了,一次又一次加害你,还害过蔡老伯。”
“结果,我和蔡伯都意气用事了。彻底打垮了严济舟,可整个十三行也元气大伤。现在,报效捐输稍有加重,就承受不起,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受不得半点风寒。”
“老爷和蔡伯都是聪明人,不会行差踏错吧。”
“恰恰铸成大错,悔之莫及。可当时,我们都为我们的妙计陶醉不已,自以为诸葛再世。你想想,我和源官,两人都是行商,生活在同样的环境里,有着共同的对头,两人的计谋不相上下,这样一来,还不会当局者迷吗?”
时月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
潘振承疑惑道:“你明白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馨姐在的时候,她总是扮演一个清醒的旁观者角色。老爷遇到为难事,总喜欢与馨姐商量。其实,老爷心里已经有主意,却要装出一筹莫展,去套馨姐的主意。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