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招商遇冷伍氏逃避 商欠究因纵议天朝
,是官府勒索无度,派捐随心所欲,从不体恤商人。”李湖厉言道:“本抚不怕众口非议,李湖行得正,站得稳,横征暴敛乃为社稷苍生,未为自己牟一丝一毫利益。”潘振承满腹怨气道:“未牟一己之利,就可以对行商敲骨榨髓?这多年,你想过行商的捐输负担吗?你在行商普遍亏损的情况下,仍不肯减少派捐。如此重轭,再多的商盈行也会变成商欠行。”
李湖改用稍缓的口气:“本抚今后会酌情处事。”
“你做不到,你说过多少次竭泽而渔,非募捐之道。你做到了吗?你虽是廉吏,却是酷吏!”
李湖气得脸色发青,叫道:“潘振承,你今夜来的目的,就是来教训本抚?”
潘振承毫不示弱:“老夫来的目的,为四位行商求情。若你还有一点怜悯之心,就该从轻发落!”
“本抚做事,要你来说三道四?”
“老夫是十三行总商!”
“你已经不是总商了!”
潘振承哈哈大笑:“正中下怀,正中下怀啊!老夫做不了酷吏手下的总商!李抚台,你还想怎样处罚老夫?难道你还想褫夺老夫的行商官帖不成?”李湖冷笑道:“你想激本抚,既然你连行商都不想做,本抚成全你。”潘振承起身拱手一拜:“多谢李抚台开恩。”潘振承拿出一叠纸:“这是十三行仅存八名行商的退办申请,请抚台大人恩准。”
李湖接过看,凸暴眼瞪得像牛眼,一时愣住:“你们怎么想到这一招?”
“洋行难以生存,商欠处罚太重,前车之鉴,心存余悸。”
李湖生气又无奈地叫道:“潘翁,你这是在逼我。”
这时,格木善神色慌张而入:“李大人,出了两件大事,严知寅老母悲痛气绝,陈寿年在狱中撞墙而死。”李湖惊骇不已,许久说话不出。
陈寿年不想活,潘振承早有预感,自从强迫他戒断鸦片,陈寿年就萌生出厌世的意念。商欠案发生后,陈寿年信口雌黄给自己加罪,潘振承尽最大的努力打消陈寿年厌世的念头。潘振承竭力说服巡抚从轻发落陈寿年,一有结果,潘振承就会立即去臬狱跟陈寿年长谈,让他振作起来,重新做人。
“陈寿年留下话没有?”潘振承忍着悲痛问道。
格木善道:“听当值的狱卒讲,陈寿年举着酒杯,高喊道:‘谢承哥给小弟送来饯行酒,小弟这辈子欠承哥太多,先走一步!’他喝光杯中的酒,撞墙当场毙命。”
潘振承泪流满面,无声地啜泣。
李湖与格木善商议改判:严知寅、章添裘本人流徙伊犁,行产家产罚没入官;黎南生发往伊犁戍边,行产罚没入官,保留一座老宅和两百亩田地,俾资赡养眷属。陈寿年已死,免予处罚,行产罚没入官,家产启封归还陈氏遗眷。
流犯启程日,流犯的家人、潘振承等八名行商及伙计,早早赶到五仙门码头。天低云暗,江风幽咽。严知寅、章添裘、黎南生在解差的押送下,缓缓走出五仙门。三人均戴着枷板,身穿酱红色的号衣,乱蓬蓬的头发在风中飘颤。
家人抱着或拉着流犯号啕大哭,解差大声叱喝,催促流犯上路。
潘振承等八名行商在趸船上等候,木台摆着一只酒坛和一排酒碗。伍国莹捧着酒坛朝碗里倒酒,解差为严知寅等暂时卸枷。
潘振承端起一碗酒走到严知寅跟前:“严济官,请饮一碗饯行酒。”
严知寅没去接酒,眼里透射出敌视的光:“潘启官、潘总商、潘大人,看到严家的下场,你心中窃喜吧!”潘振承用低沉的话音答道:“何喜之有?古人云:兔死狐悲,芝焚蕙叹。”
蔡世文道:“商欠行尚有四十六万银债未偿清,这笔巨债由仅存的八家洋行负担,八家中有过半债台高筑。明年还能剩几家洋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