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招商遇冷伍氏逃避 商欠究因纵议天朝
家都惶惶不可终日。”潘振承浊黄的梭子眼闪烁着泪光,诚恳道:“昨日公行订立了新规,向破产行商家眷实行救助,严家和章家已一贫如洗,公行有义务赈济,直到后人能维持生计为止。老夫这样做,也是为自己留有后路。”
严知寅眼里闪烁着泪光,章添裘叫道:“谢潘恩公。”
“来,接住老夫奉上的饯行酒。”潘振承把三碗酒分别递到严知寅、章添裘、黎南生手中。三人含泪将酒一饮而尽。
解差重新给流犯戴枷,把流犯押上船。
流犯家人哭声震天,船只缓缓远去,潘振承无限伤感道:“但愿我们不会再有人步他们后尘。”
招商遇冷
李湖巡视惠州回广州,潘振承闻讯后,心急火燎赶到巡抚衙门。
李湖戴一顶草帽在后院侍弄菜地,浑身油津津的汗水。他摘下一只拳头大的番茄递给潘振承:“潘翁,尝尝我种的番茄……嗯,你身上汗水比我还多,有何急事?”
“确有急事,必须让四户行商立即破产。”潘振承咬着番茄,焦虑地说道。
李湖的突暴眼满是狐疑:“我没有听错吧?迫令行商破产,此话出于总商之口?”
“正因我是总商,为了商欠行本人及眷属,为了十三行,我必须这么做。”
“离处罚严知寅等,不到两个月啊。”李湖把菜篮递给毛豆,叫他送厨房。
“若不及早处置,他们就会步严知寅等人的后尘。”潘振承说仁义行、兴昌行、聚丰行、广顺行等四家商欠行,在甄别之时,借债还债,暂时逃过一劫。可他们得承受两头的滚刀子利息,这比饮鸩止渴还可怕。
“你当时怎么不说?”李湖责备道。
“我说了,你还不把他们流放到伊犁服苦役吗?”
“不止这个原因吧?”
“我当时抱一丝侥幸,希望他们的生意有转机。可现在,朝贡旺季已过,他们的生意未有丝毫起色。”
李湖和潘振承坐到榕树下,毛豆端来两碗凉茶放石桌上。李湖大口地喝茶,眉头拧成一团:“真的回天乏术?”
“不能再抱侥幸,越拖欠银越多。按前后两次商欠案的处置,欠银越多,处罚越重。而对公行来说,将来要负担的欠债,也会越加沉重。如此下去,整个十三行都会被拖垮。”
“他们已经资不抵债?”
“现在清盘,他们在十三行的资产恐怕得全部罚没,而家产或许能够保全或部分保全。”潘振承端起茶碗又放下,“不是我逼他们破产,是他们惨淡经营都维系不下去,自己提出关门歇业。”
“破产这个名目不成,得另换名目。官商破产就像地方官亏空地方钱粮,要受到重罚。这样吧,给他们退办。偿清所有债务,缴清所有税饷,交藩司退办,收回他们的行帖。清盘还是由你配合臬司官差进行,不要让藩司衙门的人参与,否则剩余的财物还得入官。”李湖苦涩地笑了笑,“潘翁,老李还算是通情达理吧?不像过去的李抚台,恨不得从行商的骨头缝里榨出油来。你刚才提到的四个行商,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年老的卢东升恐怕都快七旬了吧,做洋货生意做了一辈子,退办后若还有剩余钱财,桑榆暮景就不会太凄凉。”
“剩下的四户商盈行,也一致请求退办,他们想的是全身退办——”
“万万不可!”李湖急躁地打断潘振承的话。
“我还没说完,我已经将他们的退办申请扣住。皇上刚钦准复立公行,集体退办,比拖欠外债的罪名还大。”
听潘振承的口气,行商对外洋贸易彻底丧失了信心。李湖感慨万千道:“过去,行商申办是大热门,捐输加报效最高抬到二十多万两银子。如今,已有好些年没有人提出申请了。”
潘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