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鸦片暗行麦克免职 贡土案发李湖赐死
密使、广东道监察御史裴国忠日夜兼程赶往广州,进总督衙门已是日薄西山,霞光满天。巴延三和李质颖坐在后院花圃旁吃晚饭,焦虑地谈论奏折和条陈到京师后,皇上会有何反应。巴延三的戈什哈跑来禀报,说广东道监察御史裴国忠在值房,要单独会见主公。
巴延三笑道:“好戏开场了,准是来了密旨。李关宪笑作壁上观。”巴延三立即更衣,去前院的值房。皇上的密旨是口谕,巴延三跪听口谕后起身,和裴国忠商量如何把差事办干净,不露蛛丝马迹。
此时李湖在巡署书房写复命折子,奏报奉钦命已将梁三川凌迟处死。李湖书写着,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愧疚,梁三川是个癫子,就算他妄称满旗血统,把他家人流徙云南烟瘴地,处罚也太重了。
毛豆走了进来,递一封信给李湖:“老爷,是一个自称梁三川的同年送的,说梁三川昨晚曾托梦给他。”
“他人呢?”
“放下信就走了。”
信封未落一个字,李湖撕开封口,里面仅写有一行字:“裴国忠在澄碧茶馆聚仙阁恭候。”李湖心想广东道监察御史突来广州,神神秘秘私下晤见,究竟何事?李湖假装轻松笑道:“是一个南昌老乡,装神弄鬼,胡说什么梁三川托梦。”
澄碧茶馆的聚仙阁是一间包厢,李湖进去后,堂倌即把门带上。裴国忠旁边还坐了一人,一尺来长的髯须,面容却十分熟悉,原来是巴延三。
巴延三轻声道:“广东巡抚李湖听旨。”
李湖跪下:“臣下恭请圣安。”
巴延三、裴国忠代皇上作答:“圣躬安。”
裴国忠宣旨:“皇上口谕:庚子年李湖矫旨盗卖夷国朝贡品,乱我朝纲,罪不可赦,当凌迟处死。朕念李湖未肥私贪墨,赐醇酒一杯,好生上路。”
李湖叩首道:“罪臣李湖叩谢龙恩。”说罢伸出双手,“请二位钦差赐酒。”
裴国忠道:“李大人不必太急,你可站起来说话。下官奉钦命办差,唯一可做的,就是李大人对家人有何交代,可说予下官听。”
李湖站起来平静道:“罪臣无话与家人交代,罪臣倒有一点感悟想说给二位钦差听。矫旨盗卖贡品筹银赈灾,李湖乃为一省之利。护贡无贡品献圣,险些令我天朝浩浩天威蒙耻受辱,李湖罪孽深重,早就该死。吾皇仁慈,赐罪臣醇酒,罪臣心中陡然轻松,如卸下千斤枷锁。”
裴国忠领旨时皇上有交代,倘若李湖情绪激奋,当面赐酒;若李湖平静接受制裁,可让他自裁。
裴国忠道:“皇上另有口谕。”
李湖再次跪下:“罪臣李湖恭听圣旨。”
裴国忠道:“李湖可自裁,贡土案权作不曾发生,至于后事,朕会妥善安排。”
“罪臣李湖谢主隆恩!”李湖泪流满面,哽咽道,“醇酒可否让罪臣带走?二位钦差请放心,罪臣不会留下丝毫破绽。”
“你知道皇上的良苦用心就好,下官和巴大人可以走了,明天会上你的灵堂祭拜。”
李湖把小瓷瓶藏怀里,泰然自若地回到抚院,进书房继续写奏折。夜天闷热异常,毛豆站一旁给主公打扇。
“你去老祥庄给我买凉绿豆,要在井水里冰镇过的。”
李湖支开毛豆,将写好的奏折封好。夜深人静,李湖回首他的一生,泪水潸然。李湖在心中默道:“皇上,罪臣李湖有负皇恩,无以报答,只能在九泉祈祷皇上万寿无疆,恭祝万国朝贡,天下归一。”
李湖朝北拜了三拜,拿出小瓷瓶把毒酒猛喝下去,然后用力把小瓷瓶扔过后窗,扔进黑蒙蒙的池塘里。
毛豆提着食笼回来,发现主子摔倒在书案下,头枕在打翻的痰盂旁,沾了一脸的污渍,手脚发凉。毛豆“哇”地一声,撕心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