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稍停,贝尔纳又说,帕希昂斯的哲学生涯的故事是由今人撰写的;对于那时的人遇到加佐塔楼的巫师时得到的截然不同的印象,我很难再去回想。不过,我要竭力忠实地重温我的记忆。
这是一个夏日的傍晚,好几个农民孩子陪伴我用诱鸟笛捕鸟,归来时我头一回经过加佐塔楼。当时我约莫十三岁,我与同伴相比个儿最大,身体最强健,我还对他们滥施领主特权的威势。私下里说说,这是一种亲切和相当古怪的礼仪的混合。有时,当他们打猎的兴趣和一天的疲劳超过了我时,我不得已向他们的意见让步,我已经学会像专制者那样相机行事,免得好像不得已而为之;但我看准机会报复,不久我便看到他们听到我家可恶的名字就怕得发抖。
夜幕降临,我们兴高采烈地走着,吹着口哨,用石块击落花揪,模仿鸟儿的叫声,这当儿,走在头里的人猛地站住,倒退几步,声称他不想走通往加佐塔楼的那条小路,而要穿过树林。其他两个表示附议。第三个人反对说,如果离开这条小路,会有迷路危险,黑夜已在眼前,狼群就要出没。
“啊,坏蛋!”我用王子的声调喊道,一面推搡向导,“沿着小路走,你别干蠢事了。”
“我不,”孩子说,“刚才我看到巫师在他的门口念念有词,我不想整年发烧。”
“得了!”另一个孩子说,“他对大家并不凶。他不对孩子们使坏;只要安安静静地经过,不对他说什么,他又会对我们怎样呢?”
“噢!这不错,”第一个孩子说,“没有旁人就好了!……可是贝尔纳先生跟我们在一起,我们肯定要换上魔法。”
“这是什么意思,傻瓜?”我举起拳头喊道。
“这不是我的过错,大人,”孩子又说。“这老瘦鬼不喜欢老爷先生,他说过,他希望看到特里斯唐先生和他所有的孩子被吊死在同一枝头上。”
“他说过这话?好!”我说道,“往前走,你们看吧。谁爱我就跟我走;谁离开我就是胆小鬼。”
我的两个同伴出于虚荣心,愿意跟着走,其余的装出仿效他们,但走了几步,他们都溜了,钻进矮树林。我继续大模大样地往前走,由我的两个追随者护驾。小西尔万走在头里,从老远一看到帕希昂斯,便脱下帽子;我们走到帕希昂斯跟前时,尽管他低着头,好像压根儿没注意我们,这孩子却惊恐不已,用哆嗦的声音对他说:
“晚安,帕希昂斯大爷!”
巫师从沉思中醒过来,就像惊醒的人那样战栗了一下。我看到他黧黑的脸半露在浓密的花白胡子中,流露出一丝激动。他的大头完全秃顶,光溜溜的脑门同浓密的眉毛恰成对照,眉下圆圆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闪闪发光,活像夏末透过泛白的叶子所见到的景象。他个子矮小,阔肩,身材长得像个角斗士。他穿着破衣烂衫,浑身污秽却显出傲气。那张脸又短又不起眼,活脱脱像苏格拉底的脸,即使天才的火花在他轮廓十分鲜明的脸上闪烁,我也不可能看出来。他在我眼里仿佛是一头猛兽,一个龌龊的动物。仇恨攫住了我,我决意要报复他对我的姓氏所作的冒犯,我把石块放在弹弓里,不作任何警告,便使劲弹了出去。
石块飞出去时,帕希昂斯正在回答孩子的致意。
“晚安,孩子们,上帝与你们同在……”他对我们说,这当儿,石块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击中帕希昂斯饲养的一只猎头鹰,它一直给帕希昂斯带来快乐,随着黑夜来临,总在爬满门楣的长春藤上醒来。
猫头鹰发出一声尖叫,血淋淋地跌落在主人脚下,他回以一声怒吼,愤怒和惊讶得愣了几秒钟。他陡地从地上捡起暴动着的受伤的鸟,提着鸟脚朝我们走来,用雷鸣般的嗓音叫道:
“你们这些混蛋,是谁弹出这块石头?”
我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