纡贵的意思,然而事实上这种派头却更加大行其道。她沉着冷静地响应布里奥妮的建议,用顶充分的表情配合着自己的台词(奇怪,她好像一夜之间把它们都记得那么滚瓜烂熟),她温柔地鼓励着自己的弟弟,但面对导演却一点都没有越俎代庖的意思。她身上没有一点乱蓬蓬的、孩子气的狂热——这就好像塞西莉娅或是他们的母亲,愿意花时间和小孩们混在一起,在戏里演一个角色,又不显现一丁点的厌倦。在头天晚上,布里奥妮曾向她的表弟们展示过演出时的售票亭和募捐箱——于是双胞胎便为争夺一个更神气的角色而大打出手。但罗拉却只是抱着双臂,有礼貌地向布里奥妮微微一笑以示恭维;事实上那半个微笑太过晦涩,没法看透后面暗藏着的讥讽。
“多么了不起啊!你是多么聪明啊,布里奥妮!这真的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布里奥妮不由得怀疑在表姐完美的礼貌后面,是否别有居心。也许罗拉指望她的双胞胎弟弟就这么天真无邪地把戏搞砸掉,而她自己只需要站得远远地等着看好戏的上演。
所有这些无法证实的怀疑,加上杰克逊在洗衣房里的滞留,皮埃罗惨淡的表演,还有早晨的酷热高温都让布里奥妮觉得压抑。于是当她发现丹尼 · 哈德曼就在门口观摩的时候,心烦意乱的她马上把他打发走了。她不能看穿罗拉的超然冷漠,也无法诱哄皮埃罗发出抑扬顿挫的语调。所以,当她突然发现婴儿室中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时候,就大大地松了口气。原来这时候罗拉认为有必要回房重新打理她的头发,她的弟弟则又沿着走廊逛了出去,去了洗手间或是别的地方。
布里奥妮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高高的嵌入式玩具柜,不停地用手中的剧本往脸上扇风 。屋子里安静极了——四周没有一点人声,楼下没有吵闹踢球的孩子,水管里没有了潺潺的流水声,困在两扇窗玻璃间的苍蝇也放弃了嗡嗡挣扎。窗外,原本溪流般流畅的鸟鸣也仿佛被热气烘干了似的,蒸发不见了。布里奥妮把膝盖直伸出去,于是眼睛里就满是自己裙上的白色薄纱,和自己膝盖上那熟悉而又可爱的皱褶了——她早上应该换条裙子的——她突然想到自己实在太孩子气了,应该像罗拉一样,多在外貌上花些心思——可那又该费多大的劲啊。寂静开始在她的耳里嘶嘶作响,眼前的景象也模糊起来——放在膝上的双手看起来大极了,也远极了,仿佛是打老远的地方看起来的那样。她举起一只手,屈伸着手指,纳闷这个玩意,这件用来抓取的工具,又像是长在手臂上的一只肉蜘蛛,是怎么能为她所有,又听她的指挥呢?抑或它也有自己小小的生命?她弯起手指,然后又将它伸直。最奇妙的是它将动未动的那一瞬,她的意志是在那一刻生效的。它就像不停涌动的海浪一样;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了,她甚至觉得,如果她能在浪峰中找到自我,那她也就明白了自身的奥秘,认识了体内真正掌权的力量。于是她把食指举到面前,用劲盯着它,命令它挪动。食指没有动,因为她本就在做作,并不是当真的;因为希望它动,或准备让它动,和真正地挪动它还是不一样的。当她最终把食指弯曲起来的时候,这个动作仿佛是从食指的内部发生的,而并不是从她大脑中的某个区域。但食指又是在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应该动了呢?她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该动手指的呢?这不是个容易解决的问题,但答案只能二选一。她的手指看起来那么完美无瑕,然而她知道,在那光洁连绵的织物构造后面,藏着真实的自我——是她的灵魂吗?——是她的灵魂决定停止做作,而向手指发出了最终的命令。
这些思绪经常浮上心头,她已习以为常,而且它们同样让她感到惬意,丝毫不亚于观看自己的一对构造精美的膝头。她的双膝对称相配,收放自如。她的怪念头总是层出不穷:每个人都和她一样真实地存在着吗?譬如说,姐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