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肩膀的抖动还是不能骗过他的妹妹。幸好,这个时候马歇尔的演讲已进入了尾声。
“……只有这儿,才能让人喘过气来啊。”
利昂立即站了起来。他走到游泳池的边缘,注视着跳水板附近那条湿透了的红毛巾。然后,他恢复了常态,两手插在口袋,慢慢走回到马歇尔和塞西莉娅旁边。
他对塞西莉娅说道: “猜猜看,我们刚刚进来时候看到谁了。”
“罗比。”
“我要他今晚加入我们的行列。”
“利昂! 你不应该这么做。”
利昂是在奚落打趣。也许是在报复。他对他的朋友说:“这个清洁女工的儿子获得了一笔奖学金,得以上本地的一所文法学校,然后又得到一笔剑桥大学的奖学金,和西同时上了大学——但是她三年之内几乎没有和他说过话! 她不让他接近她那帮举止优雅的好友。”
“你应该事先问问我。”
她现在真的恼火了。见此情景,马歇尔就劝说道:“我认识在牛津的一些文法学校的毕业生,其中有些倒是他妈的很精明,但是我认为由于他们比较有钱,所以就显得愤懑不平。”
塞西莉娅问: “有烟吗?”
马歇尔从银色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递给她,又扔了一支给利昂,然后自己也拿了一支。此刻他们都站立着,塞西莉娅斜身凑近马歇尔的打火机。利昂说道:“罗比有一流的思想,却在花坛里虚度时光,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塞西莉娅走到跳水板上,坐了下来,竭力做出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可是她说话的语调却极不自在。“他正想着要拿个医学学位。利昂,我希望你刚才没有邀请他。”
“老头子答应了吗?”
她耸了耸肩。“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到平房里去一趟,告诉他今晚不要来了。”
利昂走到浅水区,隔着轻轻拍打的蓝色水面面对着她。
“那怎么行呢?”
“我不管你怎么做。找个借口嘛。”
“我想你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在烦你吗?”
“看在上帝的份上, 别问了。”
塞西莉娅气恼地站了起来然后朝着游泳池边的亭子走去。 亭子是由三根有凹槽的柱子支撑着的开放式结构。 她倚靠在中间那根柱子上站着, 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她哥哥。刚刚在两分钟之前,他们还一鼻孔出气,可现在却闹翻了。看来,童年时光真的重现了。保罗 · 马歇尔站在他们的中间,所以他们说话时他就像在观看一场网球赛,把头转来转去的。马歇尔带着一点好奇心,保持中立状态。他好像并没有被这场兄妹间的争吵所打扰。塞西莉娅认为,他这么做至少是出于自己利益的考虑。
她哥哥说道:“你认为罗比不会用刀叉吗?”
“利昂,住嘴。你压根儿就不该邀请他。”
“荒谬透顶!”
随后的沉默被嗡嗡的过滤泵声响稍稍打断。塞西莉娅无所事事,她也不能使利昂做些什么。她突然觉得这种争执毫无意义。她懒洋洋地靠着那根暖暖的石柱,一边抽着香烟,一边看着眼前的景色—— 一泓用氯消毒过的清澈的池水,一只靠着折叠帆布躺椅的拖拉机轮子的黑色内胎,两位穿着奶油色亚麻西装的男人,竹丛中徐徐上升的蓝灰色的烟雾。眼前的这一切好像是固定不动的, 她又一次觉察到了: 这一切在很久以前也曾发生过, 所有的结果,在一切程度上——从最渺小到最庞大——都已各就各位。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无论表面上多么地怪异或惊心动魄,都会有一种毫不惊奇、非常熟悉的品性。她会说,她会对自己说,是的,那当然是的。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