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院子中间,正好与从屋内走出来的弦高目光相遇。
一路上,弦高乘坐在颠簸的轺车上,眯着眼沉思。弦高内心在反复对自己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弦高必须说合楚国与郑国结盟。看一看谁的联盟厉害,有我弦高在,你百里奚休想跨过郑国一步。
远在秦国,宫殿内的早晨一如往常那样井然,两个宫女手端盆盂,将佳肴从官内撤出。在寝宫内,穆姬边梳理额边的刘海,边茫然无计地看着门外,露出满脸忧色。忽然,百里奚拾阶而上,走向殿门前。穆姬慌忙迎上。
百里奚说:“哦,是君夫人在此。”
穆姬说:“是的。”
百里奚说:“国君还在殿内?”
穆姬说:“唉,一连六日,闭门不出。简膳撤乐,每日只吃少许素食。你劝劝吧!”百里奚颔首,急匆匆进入宫殿。
穿过长廊,百里奚步履匆匆朝宫殿的大殿走来。这大殿前,早已经站立许多神色焦虑的大夫和官人,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看到百里奚到来,好像看到了希望,议论也戛然而止,齐刷刷地将目光移到百里奚身上。
透过窗子,人们看到了宫内的秦穆公。他对着一把宝剑正在发呆,身后的脚步声仿佛浑然不觉,依然独自僵立不动。冷清的宫内,忽然有了秦穆公低沉的声音说:“这把剑是江国国君送给寡人的。寡人没有用这把剑为江国做过任何事情,江国就这么消失了!”
百里奚说:“国君,江国灭了,着实令人痛心,可为了大秦,还需要从长计议。”
秦穆公转过身来说:“同盟国被灭,是寡人的耻辱。寡人意欲和楚国打一仗,以雪江国之耻。”
百里奚捋须说:“楚国是当今强国。时下,我们秦国百废待兴,哪能经得住与大国交战。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出兵征讨楚国的盟国。”
秦穆公说:“寡人也有此意。卿以为,从哪个诸侯国下手?”
百里奚说:“都国!”
秦穆公说:“那可是楚国的腹地,如何能灭得掉?”
百里奚说:“只有深入楚国肘腋之间,楚国才会疏于防范,我们才能出其不意!”
秦穆公颔首说:“嗯,就这么办!”
百里奚说:“那子明先去调集军队。告辞啦!”
秦穆公说:“慢。”秦穆公转身取下宝剑,刷地抽出宝剑,那宝剑寒光凛凛,通体雕有花饰,是一把世所罕见的宝剑。秦穆公把宝剑插回鞘中,递给了百里奚。百里奚持剑凝视宝剑良久,拱手辞别秦穆公,转身离去。秦穆公手捋长须,两眼意味深长地看着百里奚的背影。
秦穆公二十五年,也就是公元前636年冬,秦国和晋国开始分头袭击楚国。百里奚决定亲自带轻骑二千,步卒五千,出其不意地深入楚国腹地,突袭楚国的附属国都国。
这一年冬天,楚国下的雪格外大。在秦国和楚国交界的商洛地区的山区小路上,白雪纷纷,狂风呼啸,“秦”字大旗下,秦国大军车辚辚,马萧萧,兵车、甲士和精骑排成一条长龙在疾驰。
战车上,百里奚披甲执锐,胯下是秦穆公送的那口宝剑。
百里奚骑在马上,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路两边的村落。这里人烟稀少。突然,白乙丙驰马而来,马高立长啸。白乙丙内心嘀咕:这战马是随我征战沙场多年的老马,如此长啸,必然有特殊情况。所以,白乙丙朝那马腹部使劲一抽,策马朝远处的主帅战车奔去。
白乙丙说:“报,道路崎岖,人烟稀少,前锋失去行进方向,请主帅定夺。”
百里奚说:“这穷乡僻壤,见个人都难!”
西乞术说:“可否找一向导,为我军引路?”
百里奚说:“嗯,继续行进,看能否找到当地的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