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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率军进行自卫和索赔,倘若敌人失利逃窜,他也只能容忍部下伤害对方平民以出气。如今,首都街头,全部武装的士兵和骑兵越来越多,边境地区的若干村庄里更驻扎起了永久性的守边队伍。军事会议和备战工作扰乱了达萨的平静生活。他看不出这种无休止的小战争有什么意义和价值,他为遭殃的老百姓感到痛苦,更为付出生命者感到哀伤。他为自己不得不日益疏忽心爱的花园和书籍,不得不逐渐丧失和平生活与内心安宁而深感忧伤。达萨为此而常常向婆罗门僧侣高巴拉倾诉心声,也同妻子普拉华蒂谈过几次。
达萨对他们说道,人们应当邀请一位受尊敬的邻国国君作交战双方的仲裁,他自己本人认为,为了促进和平,他乐意稍作让步,譬如割让几片牧场和几个村庄。
但是,不论是那位婆罗门长者,还是普拉华蒂,全都丝毫听不进他的论点,使达萨又失望又颇为恼火。
达萨和普拉华蒂还因为意见不合而大吵了一场,是的,还导致了双方感情破裂。
他热切地向她阐释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她却感觉每句话每个字都不像是反对战争和无谓的杀戮,倒像是针对她本人而发的。于是她也对他发表了一通措词激烈的长篇宏论,她声称,他的想法正中敌人下怀,因为对方正要利用达萨的软。乙肠和爱好和平的弱点(倘若不说他是害怕战争的话),敌人会接二连三地迫使他签订和约,每签一次都要让他付出代价:让出一些土地和百姓,而且永无展足。一旦达萨的王国显得衰弱之际,他们就会再度公开发动战争,把他剩余的一切统统掠走。普拉华蒂说道,这里涉及的不是什么牲畜和村庄,战功或者是失败,而涉及了整个国家的命运,有关大家的生死存亡。倘若达萨不懂得什么是个人尊严,什么是对儿子、妻子的责任的话,她现在愿意担任他的教师。她的眼睛射出愤怒的火焰,声音因气极而颤抖,她已多年不曾显得如此美丽和热情洋溢了,然而达萨唯有悲伤。
边境地带的战乱和骚扰不断继续着,敌人仅在雨季时节才短暂体兵。这时达萨的宫廷里已演变成两大派别。一派主和,人数极少,除去达萨本人外,唯有几个老年婆罗门僧侣,都是深谙沉思默修之道的饱学长者。另一方主战派则以普拉华蒂和高巴拉为首,绝大多数婆罗门僧侣和全体军官都站在这一边。全国都在进行狂热的备战工作,因为人们听说敌人正在从事同样的准备。警卫队长教导小王子拉华纳练习射箭,而他的母亲则携领他参加每一次阅兵仪式。
这期间,达萨不时会想起自己逃亡期间曾经逗留过一段日子的那座森林,想起那位白发苍苍的隐士和他的静坐修炼生活。达萨心头也不时会涌起一种渴望,想去探望这位老人,想再见到他,想听听他对自己的忠言。然而,他不知道老人是否还健在,更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听自己倾诉,向自己提出忠告。但是,即或这位瑜伽长者还活着,并且愿意开导自己,世上的一切也不会脱出常轨,什么也改变不了。沉思和智慧都是好事,是高贵的事物,但是它们显然只能繁荣于生活的外面,在生活的边缘,倘若一个人在生活的激流中游泳,正与波浪搏斗,他的活动和痛苦便都与智慧毫无关联,他不得不顺从命运,即或只是些厄运,也只能够尽力而为,并且听天由命。就连天上的诸神,也并非活在永恒的和平与永恒的智慧之中,诸神们也得面临灾难和危险,也得进行奋斗和战争,这也是他从无数神话故事中知道的事实。
因此,达萨让步了。他不再和普拉华蒂争执,他骑马检阅军队,眼看战争即将来临,他在自己消耗精力的恶梦里便早早预见了,于是他的身体日益消瘦,脸色越来越灰暗,他觉察自己的幸福即将消逝,生活的欢娱也将随之凋萎干枯,留剩给他的唯有对小男孩的一片爱心,这片爱心和他的爱心同时并长,也与全国的军备武装和军事训练同时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