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的故事
见,不加剪裁的记下,可是兴味总无从使他好好持笔。他实在是不应当放弃每一分钟的时间,可是眼看到从上午到中午,从中午又到断黑,没有方法可以挽留这时间。心思越来越那样粗糙,似乎任什么事也不能把自己情绪变柔和一点,对于别人的事也难感生无限兴味了。
到晚上,吃过晚饭了,晋生君不出门。他躺在床上,也不看书,也不作事,只是躺。时间去睡觉的十一点钟还很远,天气渐热,似乎有蚊子嗡嗡的声音了。
听到那发烧的小孩狂呓。那男子父亲,则仍然象抱了顶小的孩子绕了小小的房间打圈走,且低低的唱着歌。那母亲,似乎是在灯下缝衣,有剪刀铰布的声音。
他爬起来坐到桌边了,把纸本翻开,写了一个题。
“父母:”
……做父亲的办公回来,夜间享受家庭的幸福,是抱了顶小一个孩子在房中走动,且唱歌,使这小小灵魂安静。做母亲的在二十五支烛光的电灯下低了头裁衣,抬起头来时,望到睡在父亲臂上小儿天真无邪的圆脸,极母性的向那父亲微笑。
……父亲真是可怜,白天到很远地方去办公,到月头把六十块月薪拿回家来,于是把钱摊在桌上,两人就来商量支配这钱在下月中的用途。……母亲见到睡在床上另一孩子的瘦脸,就说,“拿两元买奶粉,看小三脸多瘦!”
“不行,买一罐麦片好了。我昨天过大马路大利公司,看到写‘麦片五毛一罐’,比这里价钱便宜一毛。”
“那不如煮稀饭了。”
“麦片方便。”
……于是做母亲的不说话了,就在买物单上,写上“买桂格麦片一罐,五角。”
……在那单上除了房租报纸伙食外,每一条记载,是全经过这样争持才定下的。到后把数目一总,总数下是五十三元七角,两抵计共余钱六元三角正,这钱归入存款,为母亲保留。做母亲的另外付了车钱三元,在账上记出把其余三元三角“存库”了。
……第二儿子病倒了,发烧,象出疹子。因为病的纠缠,办公处告了假,但无可奈何,因为扣薪的原故,仍然又到办公处桌边坐下了。在拟就公文上写错了许多字,是因为想起了在病中的儿子,才那样疏忽。以致在一个学校的公文上他写上了“疹子”,“要梨子”,“吃粥也不想”这类句子,这父亲很可怜。
……
写到这里,那隔壁父亲,却扣着壁板,轻轻说道:“晋生先生做事么?”
他仿佛是已经为这做父亲的人看到了所写的东西,把笔忙放下,说:“没有事,吃了饭,无聊,在玩呢。”
“不忙么,可不可以过来谈谈?”
“好。就来。”
说是好,就来,就听到那边女人轻轻的很匆促的收拾东西,拖得桌椅响且笑着说:“又忘记喊娘姨带开水了。”
晋生君因为听到别人在整理东西,就站在楼梯边稍呆了一会,才过去扣门。
那男子把门拉开,晋生君就看到房中一切了。出于意料的杂乱,一切显然是才经收拾,然而各处瓶罐的陈列,书架上晾一件衣,牵电灯的线又挂着小孩尿片,而那父亲一出门就挟在胁下的那黑皮包,也很狼狈的被晋生君发现在马桶盖上。主人把女人介绍给晋生君了,就把房中唯一的一张藤椅让给晋生君,那男子就坐到小孩子所坐的矮木凳上,女人则站立在全是瓶罐书籍的写字桌旁为晋生君取烟。烟得了,擦得自来火。
“不用烟,谢谢。”
女人笑,说:
“不用烟,我记起了,晋生先生曾在××上说过是不吸烟的。”
这烟于是仍然放到屉子里去了,女人一面说没有开水,等娘姨回来才行,一面就坐到床边去,用手抚病孩的额。
那顶大的女孩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