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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说:“时间太早,天上××星还不出。”

    “那我们喝酒。”

    船上本来带得有一大葫芦酒,一腿野羊肉,一包干豆子。

    那弟弟就预备取酒。这些东西同那两个大炮仗,全放在一个箩筐里,上面盖着那面铜锣。

    哥哥说:

    “莫忙,时间还早得很,我们去玩吧。”

    “好。我们去玩,把船绳用石头压好。”

    要去玩,上滩有一里,才有人家祝下滩则也有一里,就有许多人在沿河两岸等候浮在水面中了毒的鱼的下来。向下行是无意思的事,而且才把船从那地方撑来。然而向上行呢,把荒滩走完,还得翻一小岭,或者沿河行,绕一个大弯,才能到那平时也曾有酒同点心之类可买的人家在。

    哥哥赞成上岸玩,到山上去,看庙,因为他知道这时纵向上走,到了那卖东西地方,这卖东西的人也许早到两三里的下游等候捕鱼去了。那弟弟说不行,因为那上面有水碾坊,碾坊中有熟人可以谈话。他一面还恐怕熟人不知道今天下游毒鱼事,他想顺便邀熟人来,在船上谈天,沉了船,再一同把小船抬起,坐到下游去赶热闹。他的刀在前数日已拂拭得锋利无比,应当把那河中顶大的鱼砍到才是这年青人与刀的本分。不拘如何两人是已跳到河边干滩上了。

    哥哥说:

    “到庙中去看看那和尚,我还是三年前到过那地方。”

    “我想到碾房,”弟弟说,他同时望到天上的星月,不由得不高声长啸:“好天气!”

    天气的确太好,哥哥也为这风光所征服了,在石滩上如一匹小马,来去作小跑。

    这时长空无云,天作深蓝,星月嵌天空如宝石,水边流萤来去如仙人引路的灯,荒滩上蟋蟀三两嘒嘒作声,清越沉郁,使人想象到这英雄独在大石块罅隙间徘徊阔步,为爱情所苦闷大声呼喊的情形,为之肃然起敬。

    弟弟因为蟋蟀声音想起忘了携带笛子。

    “哥哥若是有笛,我们可以唱歌。”

    那哥哥不作声,仍然跑着,忽然凝神静听,听出山上木鱼声音了。

    “上山去,看那和尚去,这个时候还念经!”

    弟弟没有答应,他在想到月下的鬼怪,但照例,作弟弟的无事不追随阿兄,哥哥已向山上走去,弟弟也跟到后面来了。

    人走着。月亮的光照到滩上,大石的一面为月光所不及,如躲有鬼魔。水虫在月光下各处飞动,振翅发微声,从头上飞过时,俨然如虫背上皆骑有小仙女。鼻中常常嗅着无端而来的一种香气,远处滩水声音则正象母亲闭目唱安慰儿子睡眠的歌。大地是正在睡眠,人在此时也全如梦中。

    “哥哥,你小心蛇。”这弟弟说着,自己把腰间一把刀拉出鞘了。

    “汉子怕蛇吗?”哥哥这样说着,仍然堂堂朝前走。

    上了高岸,人已与船离远有三十丈了。望到在月光中的船,一船黑色毒鱼物料象一只水牛。船在粼粼波光中轻轻摇摆,如极懂事,若无系绳,似乎自动也会在水中游戏。又望到对河远处平冈,浴在月色中,一抹淡灰。下游远处水面则浮有一层白雾,如淡牛奶,雾中还闪着火光,一点二点。

    他们在岸上不动,哥哥想起了旧事。

    “这里死了我们族中五百汉子。他们也死了五百。”

    说到这话,哥哥把刀也哗的拔出鞘了,顺手砍路旁的小树,唦唦作响,树枝砍断了不少,那弟弟也照到这样作去。哥哥一面挥刀一面说道:“爹爹过去时说的那话你记不记到?我们的刀是为仇人的血而锋利的。只要我有一天遇到这仇人,我想这把刀就会喝这人的血。不过我听人说,朝字辈烟火实在已绝了,我们的仇是报不成了。这刀真委屈了,如今是这样用处,只有砍水中的鱼,山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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