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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钱时一点不勉强的就把钱给了。但望到那人从官路上匆匆走去的那师傅背影尤其是那在帮手肩上的制钱一串,他有点对于这师傅怀疑,且象自己是又做错了事,不下于打那小牛一榔槌了,就懊悔起来。他以为就是这么随便扎两针也值一串二百钱,一 顿点心,这显然是一种欺骗,自己性急又上当了。那时就正有点生气,到后又为卖糖人喊他买“牛肉”更不高兴了,走进门见到那牛睡在坪里,就大声唇骂,“明天杀了你吃,看你脚会好不好!”

    那牛正因为被师傅扎了几针,敷了药,那只脚疼痛不过,见寒见热,听到主人这样气愤愤的骂它,睁了眼见到牛大伯样子,心里很难过,又想哭哭。大牛伯见到这情形,才觉得自己仍然做错了事,不该说气话了,就坐到院坪中石碌碡上,一句话不说,以背对太阳,尽太阳炙背。天气正是适宜于耕田的天气,他想同谁去借牛把其余的几亩地土翻松一下,好落种,想不出当这样时节谁家有可借的牛。

    过了一会,他不能节制自己,又骂出怪话来了,他向那牛说。

    “你撒娇就是三只脚,你也要做事!”

    它有什么可说呢?它并不是故意。它从不知道牛有理由可以在当忙的日子中休息,而这休息还是“借故”。天气这样好,它何尝不欢喜到田里去玩。它何尝不想为主人多尽一点力,直到了那粮食满屋满仓“完全同意”的日子。就是如今脚不行了,它何尝又说过“我不做”“我要休息”一类话。主人的生气它也能原谅,因为这,不比其他人的无理由胡闹。可是它有什么可说呢?它能说“我明天就好”一类话吗?它能说“我们这时就去”一类话吗?它既没有说过“我要休息”,当然也不必来说“我可以不休息”了。

    它一切尽大爹,这是它始终一贯的性格。这时节主人如果是把犁扛出,它仍然会跟了主人下田,开始做工,无一点不快的神气,无一点不耐烦。

    可是说过好歹要工作的牛伯,到后又来摩它的耳朵,摩它的眼,摩它的脸颊了,主人并不是成心想诅咒它入地狱,他正因为不愿意它同他分手,把它交给一个屠户,才有这样生气发怒的时候!它的所以始终不说一句话,也就是它能理解它的主人,它明白主人在它身上所做的梦。它明白它的责任。

    它还料得到,再过三天脚还不能复元,主人脾气忽然转成暴躁非凡,也是自然的事。

    当大牛伯走到屋里去找取镰刀削犁把上小木栓时,它曾悄悄的独自在院里绕了圈走动,试试可不可以如平常样子。可怜的东西,它原是同世界上有些人一样,不惯于在好天气下休息赋闲的。只是这一点,大牛伯却缺少理解这伙计的心,他并没有想到它还为这怠工事情难过,因为做主人的照例不能体会到做工的人畜。

    大牛伯削了一些木栓,在大坪中生气似的敲打了一阵犁头,想了想纵然伙计三天会好也不能尽这三天空闲,因为好的天气是不比印子钱,可以用息金借来的,并且许愿也不容易得到好天气,所以心上活动了一阵,就走到别处去借牛。他估定了有三处可以说话,有一处最为可靠,有了牛他在夜间也得把那田马上耕好。

    他就到了第一个有牛的熟人家去,向主人开口。

    “老八,把你牛借我两三天,我送你两斗麦子。”

    主人说,“伯伯,你帮我想法借借牛吧,我正要找你去,我愿意出四斗麦子。”

    “那我也出四斗。”

    “怎么?你牛不是好好的么?”

    “有癀,…”

    “哪会有癀?”

    “请牛医看过了,花一串制。”

    主人知道牛伯的牛很健壮,平素又料理得极好,就反问他为什么事缺少牛用。没有把牛借到的牛伯,自然仍得一五 一十的把伙计如何被自己一榔槌的故事说说,他在叙述这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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