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这一朵花了。……怎么,不说话呀!这园子是我们玩的,爸爸的意思,也以为这园子那么宽,可以让我成天各处跑跑。若是你做诗做出病来了,我爸爸听到时,也一定不快乐的!”
医学生望到女人,温柔的笑着,把头摇摇,“再说下去。”
“再说下去?我倒要听你说点话!你不必说,我就知道你要说的是:(装成男子声音)我在思索,天上的虹同人中的你,他们的区别在什么地方呀?”
医学生把那只手紧紧的捏了一下,“再说下去。”
“等你自己说下去吧,我没有预备那么多的词藻!不过,你若是那么疑心,我倒可以告你虹同我的区别,就只是一个怕雨一个不怕雨。落了雨我可受不了。落了雨我那只百灵也很不高兴,不愿意叫了。你瞧,那燕子玩得多险,水面上滑过去,不怕掉到水里。燕子也怕雨!海棠不是也怕雨吗?……这样说起来,就只你同虹不怕雨,其他一切全怕雨……你说吧,你不是极欢喜雨吗?那么,想起来,将来称赞你时,倒应当说你美丽如虹了!你说……”因为女人声音极美,且极快乐的那么乱说,同一只鸟儿一样,医学生觉得十分幸福,故一句话不敢说了。
女人望了一下医学生的眼睛,好象看到了一点秘密,“你们男子自己,也应当称赞自己一下才好,你原是那么完全!应有一个当差的侏儒,照到××在他故事上提到的,这样那样,不怕麻烦的,把他装扮起来。还要这个人,成天跟到你身后各处走去。还要他称你做狮子,做老虎,——你够得上这种称呼!还要他在你面前打筋斗唱歌,是不是?还要他各处为你去探听‘公主’的消息,是不是?你自己也要打扮起来,做一个理想中的王子,是不是?你还得有一把宝刀,有……是不是?”
医学生如同在百灵笼旁的一样,似乎不愿意让这个较大的百灵飞去,仍然紧紧捏着女人的小手,仍然把头摇着,只说:“再唱下去。”
“喝,你要我再唱下去?”一面把手缩回去,一面急促的说:“我可不是百灵!”
医学生才了然自己把话说错了,一面傍过了一点,一面说:“你不用生气,我听你说话!你声音是那么不可形容的好听,我有一点醉,这是真的。我还正在想一件事情,事情很古怪的。平常不见到你的时节,每一刻我的灵魂,都为那个留在我印象上的你悬在空中,我觉得我是一个幸福的人。如果幸福两个字,用在那上面是恰当的,那么到这个时节,我得用什么字来形容我的感觉?”
“我盼望你少谄谀我一点,留下一些,到另一个日子还有用处!”
医学生一时无话可说了,女人就接着说:“那么,你就做诗呀!就说:天呀地呀,我怎么来形容我这一种感觉!唉唉,……许多诗人不就是那么做诗吗?”
“或者应当说一百倍的幸福。”
“你还记得乘法?不过这是乘法,可不是诗!”
“我记起那个丰仪的盟主向该撒说的话了,他说:”我希望你给我唱一个较次一等的歌,我才能从所有言语里,找寻比较适当的言语。‘你给我的幸福也是这样。因为缺少这种言语,我便哑了。“似乎为了证明那时的口,已经当真不能再说话了,他把女人的手背覆在嘴上去,约有一秒钟。
女人移开手时,脸稍微红了一点,低下头笑了。“不许这样,我要生气的!”说了,似乎即刻忘掉这种冒犯的行为了,又继续着说前面一件事:“不会哑的,不必担心。我同你说,若诚实同谄谀是可以用分量定下的,我疑心你每说一句话时,总常常故意把谄谀多放了一些。可是这不行,我清清楚楚!”
“我若能那么选择,现在我就会……可是,你既然觉得我言语里,混和得有诚实同谄谀,你分得出它的轻重,你要我怎么说,我怎么说吧。”
“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