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年袁绍发檄文,悬赏五千万要丞相首级,今年已涨到九千万。我只要割下丞相首级,既可还清全部赌债,还可重新买卖,或者再赌。”
曹操听此,有些闻所未闻:“你就为还赌债深入曹府,不惜赌上自己性命,你不知此事难得胜算?”朱六说:“大丈夫纵横赌场,可欠命,不可欠赌债,这一条做不到,不要说算不得好汉,连个孬人都不算。”曹操听着,说道:“原来如此。”朱六说:“人活于世,无非一场豪赌。丞相莫非不是?如此提着脑袋打天下,出生入死,命若悬丝,那是千人千人败,万人万人败,最后只剩一个赢家,余下的输得命都不剩。比起丞相的豪赌,我这不过是九牛一毛!”
朱六略停停接着说道:“丞相豪赌争天下,想必死而无悔。小人也是,要杀即杀,砍头不过碗大的疤。只不要涉及我兄朱四,他与……”朱六用下巴指了指被摁跪在左右的四个士兵,“他们,实与我的事无关。”曹操说:“朱四断然不会知情,孤这点看得明白。孤要问你,莫非真无人指使你来吗?你割了孤的首级,又交谁去领赏?”朱六说:“说没人指使,是因为我主动找上门要求做这桩买卖。既然做买卖,就得有下家。我与袁绍军师审配单线联系,只要将丞相首级交给他,袁绍当即按悬赏付钱九千万。”曹操点头:“那倒还债还有余。”朱六说:“是,五千万还赌债本钱,再买个体面,付上一千万利息,余下的钱,犒劳一下中间人,他们牵线让我亲见了审配。再余下钱,朱六可能接着再赌,也可能从此洗手专心做买卖。”
曹操又盯着朱六问:“这曹府与营寨内真没有你一个同谋吗?据孤所知,你将你手下的人换了不少。”朱六回答道:“我换手下人,安排亲信,只是为了出入中军帐与中军营寨无人阻挡。若真正行刺成功,并跑出营寨奔往袁绍处,必得朱六单干,这等险事不单干难免败露。几个月来总管中军帐,不断出入中军营寨办事,我已把各种路数蹚熟。特别选择天刚亮之际行刺,是因为夜去昼来,各处都在交接换班,比夜间行刺方便百倍。且夜里许褚等人宿卫警觉,我单身跑出营寨必然受疑。趁天刚明,割下首级骑马出去,畅行无阻,到袁绍军营不用半个时辰就跑到了。”曹操听罢说道:“你倒讲得痛快,为何当了中军帐总管三个月才下手?”朱六答道:“丞相身边多是赤胆忠心之人,一直不得下手机会,营寨严密,许褚等人虎视眈眈。”朱六瞄了白芍一眼,说道,“特别是主簿一直对小人处处提防。”
曹操说:“所以你一来孤这里就屡次诬陷主簿,妄图挑拨离间。”朱六说:“吉平太医谋害丞相之败露,使小人格外忌惮主簿。”
曹操听罢说道:“看来你今日确实说了实话,并无遮掩。”曹操站起来,在座位后面背着手踱了几步,站住,提起案几上放的那个黑皮袋,说道:“你用这个黑皮袋装汤婆子,也正好用它来装孤的首级了?”朱六说:“正是如此。恰好天正寒凉,我可借口天亮时给丞相换汤婆子。倘若天不冷,我则可借口天亮时给丞相送一罐熬好的汤药。总之,随机应变,能进得中军帐内室割下丞相首级才算。”
曹操放下黑皮袋,又问:“昨夜你给孤倒的御酒喝着与往日不同,你是否做了手脚?”朱六说:“加了酒药,使酒力倍增。”曹操问:“若昨晚孤不喝酒呢?”朱六答道:“丞相不喝酒,今晨也必会行刺。丞相昨晚去各营寨巡查,小人估计丞相早睡不了,天亮要补个黎明觉,此正是机会。还有,临进丞相内室行刺前,我用漆布将主簿的军帐门封死了,尚不知她如何破门而出的?”
曹操觉着审问得差不多了,背着手沉吟了一下,而后一指那四个被摁跪在朱六左右的士兵:“将他们四人放开。”众人松了手,四人磕头如捣蒜:“谢丞相饶命。”曹操挥了挥手:“汝等并无过失,先下去休歇,今夜仍给孤当帐内宿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