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荣枯旺衰
住了自己的胸口,然后暗自思忖:“啊!这个想法可不得了,我怎可这么想呢?万一不留神说出口来,岂不要落个不赦的罪名?”
他想得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来,当然也就立刻把这个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他本就不是立志做烈士的刚正耿直的人,更何况,在宦海浮沉了大半辈子后,好不容易才熬到入阁——
往昔,他的仕途并不顺当——他是隆庆二年的进士,被选为庶吉士、授检讨、充日讲官,这原本是常侍君侧之职,极有发展、极易更上一层楼;却不料,他不小心在“日讲”的时候说了句让张居正不悦的话,便一直不得升迁,直到张居正逝后才有了转机。
但这此后升来迁去的官职虽然有吏部右侍郎、南京礼部尚书这些表面上看来算“大”的位子,实质上他却没有什么发挥,也做不出什么政绩来,一直处在浮浮沉沉的状态中。
及至有了入阁的机会,已是浮沉了二十多年之后的事了,因此,他对于这个机会万分的珍惜,竭尽所能的来把握它。
由于前半生已经有过因得罪张居正而致仕途不顺的前车之监,他牢记不忘,也不时的提醒自己小心,绝不可再重蹈覆辙;因此,当机会来临的时候,他特别的在言语与行止上都加倍表现得婉曲谦恭,以防再得罪了什么要人而受到影响。
甚至,他在家居的时候,也更加努力的扮演出温良恭俭让的姿态,以培养自己的声望,使受举入阁的事能更顺利。
但是,饶是他这么精心的经营自己的仕途,这条路却依然走得很不顺遂。
万历皇帝并没有在他第一次被推举的时候就召他入阁——那是在万历二十二年的时候,“廷推”的事件中,吏部推举了王家屏和他等七人入阁;而万历皇帝正在光火王家屏,名单上的人选索性一个也不接受。
这是受了池鱼之殃,而决定事情的人既是皇帝,根本连申诉都不能了。
他只有继续努力的制造自己的声望,等待下一次机会的到来。
熬了又熬,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似的熬到了,万历皇帝总算同意让他入阁了。
但是,做了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之后,他也并非一帆风顺——当时的内阁大学士好几人,排名一、二的是赵志皋、张位,第三为陈于陛,都在他前面;赵志皋老而多病,陈于陛却是能人,官声既好,又深受士林推崇支持,乃成为实质上的首辅;他排名在后,当然光芒尽为所掩,想要有所作为,施展些什么,便都谈不上了。
幸好,已经历过宦海浮沉的他,早已培养出了一种特殊的做官的智慧来,不但很能适应官场的一切怪现象,还很能在种种的怪现象下为自己谋得最好的发展。
他抱定了一个宗旨:用最“柔顺”的态度来做官。
“柔顺的人,即便再怎么不讨人喜欢,最起码也不会得罪人!”
因此,他在能干的陈于陛跟前,凡事唯唯诺诺,谨慎恭敬;在无能的赵志皋跟前,也是凡事唯唯诺诺,谨慎恭敬;在高高在上的万历皇帝跟前,更是凡事唯唯诺诺,谨慎恭敬!
而这个做法也确实是高明之至——他终于讨到了万历皇帝的欢心。
陈于陛早在万历二十四年就病逝了,赵志皋带病延年的拖了好些年,终于还是走了;首辅的位子当然就由得到万历皇帝欢心的他接替了。
“柔顺”果然是正确的为官之道,为他得来了首辅的宝座。
他当然要紧紧的奉为圭臬——
“绝不可逆了万岁爷的心意啊!绝不可,绝不可——他既觉得病了,那就是病了!”
心口怦怦怦的直跳,嘴里重复着喃喃自语了一阵,而事情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态度应该如何,就在这一刹那间准确的拿定了主意。
“万岁爷龙体欠安,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