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荣枯旺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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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新的一年又将要来临,而元旦的朝贺仪又将花费大笔的银两,元宵佳节的灯会也不能省俭——应付完了这些每年例行的重大节日庆典之后,二月里又需要一大笔钱用,那是皇太子常洛的婚费。
常洛年已二十,拖延到这个时候才选妃,原本就已经迟了,而册立的大典既已完成,选妃成婚的事就更不能再拖了。
因此,无论如何,都得张罗出这笔婚费来——
户部的官员成了朝廷中最痛苦的人。
几名中级官员在私下商议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鼓起勇气来向尚书陈蕖反应:“国库空虚已久,近几年来的军费都是以加徵田赋各税应急;如今,好不容易应付完了皇太子的册立大典,其余分封的诸王所赐的财物、庄园,都还无法张罗;眼下还有这许多的花费,我等实在筹措不出来了,可否请大人上奏,请开内帑应急?”
陈蕖从万历二十七年五月接替杨俊民任户部尚书,时间一过两年多,天天活在为应付各种用度而张罗金钱中,愁得两鬓都白了;可是,一听这个筹款的建议,立刻连连的摇手,干咳着说:“不行!不行!”
顿了一下之后,他硬着头皮解释说:“万岁爷不会准奏的!”
索性再加一句:“奏亦无用!”
就这样,他将部属们的建议给搪塞了回去;可是问题毕竟逼在眼前,不容他不面对——迫不得已之下,他还是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沈一贯商量。
沈一贯也一样的毫无张罗金钱来应付这许多场庆典的办法,但是,官场既混得比他久,世故也就比他深,蹙着眉头苦思了好半天之后,还是想出了主意。
虽然不是什么好主意,却可应急了——他眯着眼,皱着眉头,慢条斯理的说:“这么吧,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吧!”
说着,他压低了嗓子,用几近于微的声音向陈蕖说道:“万岁爷龙体欠安,元旦朝贺,大约不会亲受了,就省俭着办吧!元宵呢,横竖民间挺热闹的,宫里头就藉口干清、坤宁两宫正在整修,不好太张灯结彩——皇太子的婚礼呢,就省着点也不打紧的,万岁爷不会在意的!”
他虽没有明讲,意思却很明白了:万历皇帝一向不疼爱皇太子常洛,婚礼寒酸点没关系——陈蕖一听,当然心里雪亮,事情该怎么办也有谱了;于是他说:“户部尽力张罗吧,张罗到一分银子,分作三份用,每一份都得省——”
说话的时候,他的神情中充满了无奈,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唯一还使得出来的力道却是在清晰的对自己说:“且忍一忍,忍到办完皇太子的婚礼便告归吧!”
他也终于体悟到,上一任的户部尚书、身为名门之后的杨俊民为什么早早的致仕归乡了——国库已空,皇室却变本加厉的挥霍,这样的户部尚书,有谁做得下去呢?
所幸自己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可以拿“年迈”做藉口,“乞骸骨”,返乡家居去算了。
主意想定心中便坦然了,而且,再回眼去看沈一贯的时候,心中还多出了一丝怜悯——他替沈一贯设身处地的想着:“时局如此,他身为首辅,处境艰难,比我还要度日如年啊,真多亏他犹能如此撑持——”
他毕竟不是真正了解沈一贯的人,只看到沈一贯的表面,而没能进入沈一贯的内心世界,因此,这一切的想法既从他自己的观点出发,也就越想越自以为是的越同情起沈一贯来,甚而满怀难过的想:“他若挂冠而去,可以全自己的名节,可以无忧无虑的悠游林下,可以着书立说,可以含饴弄孙——但是,他仍愿担起内阁的千钧重担,实在了不起啊!”
自己已经下了致仕的决心,所有的想法就都不一样了——但是,沈一贯的心思却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沈一贯当然也在竭智尽忠的想法子张罗眼下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