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红-1
念细月。细容和细月不见得特别要好,细月从少便不像她们,她蹦蹦跳跳,跟普通小孩一样活泼,周家姊妹数她最正常,念完大学做了两年行政人员训练生便去伦敦念个工商管理学位,回来在上市公司当主席的行政助理,天天工作14小时,害得姊妹们老耽心她的婚事,她两年前到墨尔本开亚洲经济会议顺道探细容,细容特地弄了一桌子中国菜,让细月结识一个在墨尔本现代艺术中心当经理的香港小伙子,细月却一边吃饭一边谈长途电话,报告会议进程,又提议做进口羊毛地毡的生意,膝头电脑敲得啪啪响,吓得小伙子甜品还未吃便「不敢打扰」的告辞。
细容发了一顿脾气,将未吃完的菜统统倒掉,骂她「你老了电脑会给你倒水盖被么」细月驳道「私家看护菲佣一样可以倒水盖被,我可不要像你一样,离婚收场」
细容气得发抖,拉开大门叫她走路,细月午夜匆匆收拾行李,凄凄凉凉的拖着在林肯街找酒店。翌日开会心神恍惚,午餐后却见到细容穿一件大红棉袄像唐人街阿婶,在大堂黄着脸在等她。细月十分歉疚,走过去,抱着她,叫她「姊姊姊姊」,细容轻轻抚她的发。原来已是两年前的事。现在细月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当初为这些事呕气,十分无谓,可不知细月现在身体可曾好些,在墨尔本时她就皮黄骨瘦。
打开门就见到细月细细长长的周家姊妹眼睛,划了斜斜的眼线,戴一双七八十份的粉红钻耳环,配一只粉红方钻戒,穿一件华沙齐的毛毛短夹克,牛仔裤,足踏一双古齐腥红京皮鞋,细容混身打量细月,想起自己的年轻岁月,静了下来,一会方道:「妹妹越老越漂亮了,姊姊们不行了,老了,也古老了,落后了。」
她口中的姊姊们是连细青在内的。细月脸红耳热,知道自己打扮得过份好了,随即陪上职业性的笑容,像平日开会对待客人:「那里及姊姊。如果我到了姊姊这年纪,及得上你们一半,我不知会如何快乐呢。」 细容便将细月拥入怀,紧紧抱着,见得赵得人,便放开了细月:「这一定是男朋友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赵得人有点尴尬,难以决定好不好握她湿漉漉又沾了鸡油的手,就这样打个招呼或是怎样,细容已经将转身走了:「呵呵呵,小月要结婚了,大姊,小月要结婚了。你的粉荷锦绣可以拿出来给小月做件礼服。」
细容穿着细青的一双旧拖鞋,嗒嗒的拖到厨房去,细青一身还是栗子壳,脸上沾了桂花糖,双手漫着芹菜的香气,嗒嗒的穿着一对粉红天鹅绒拖鞋走出来,嘴唇半红半开,看不出年纪的一双细眼眯着,笑微微的,道:「好了好了,细月有着落了。」
细月也笑着,拉着赵得人道:「我又不是月下货,担心甚么没着落。」细青勤勤的凑上来,一件薄纱小衣拂上了赵得人的胸前,细月一皱眉,仍然满脸笑容,顺势抱着细青,说:「姊姊我给你买了点小东西。」便推开了她,打开了表盒。「呵呵,你破费了。一年半年没见,你又升职了。」便笑嘻嘻的将表戴着腕上,表面的小钻石闪着微小的光。「细月,让姊姊给你做礼服,量量看。」说着便将双手放在细月的双乳上:「果然受到滋润,益发丰满了。」赵得人看不过眼,伸手挡着细青,细容已经接过她的手腕去:「多漂亮的腕表呀,可是卡地亚?」暗地向细月一笑,细青接道:「不会是冒牌货吗?」细月如释重负,道:「盒里有证明书。」
赵得人轻轻的搂着细月,心里生了怜惜的意思。 赵得人立在客厅里,抬头是盏老旧的水晶灯,水晶已经发黄,一套褪色的仿路易十五金沙发,墙上挂着老虎皮,一支长银剑,一副武生行头:龙头绣金高靴,金黄斑雉尾,蟠龙双凤吉祥如意锈金袍甲,银枪一支。下面搁一个28 大电视机连卡拉OK音响系统,旁边开一张麻将台,散了一地的烟灰。赵得人觉得像走进甚么精神分裂的病人的牢房;有甚么不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