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咒诅
在那个黑暗房间。
我曾经以为最后必会在修道院。 (正如我曾经以为有关于命运……)( 你可以不必如你想像。你可以战胜给予你的。)(你是你所愿意是的……。如果我自私如果我受伤,只因为我选择虚荣或软弱)(如果你能够伤害我只不过因为我愿意让你伤害我)(如果我沉默或舞)(我那么坚持于……执于……疯狗狂追黄昏的影子一样我知你都怕了我)
也真的在修道院,一个黑暗房间。房间冷飕飕的,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墙壁永远是白的。如果整个监狱,或办公室,或医院或警察局的颜色都陈旧,唯独这个房间永远亮白亮白,油漆永远是新的,可能有个犯人或病者或告解者天天在那里在油着洁净的白油漆,唱着歌,相信爱和救赎(那个可能就是我)。
请你可不可以将空调调高一些。如果有人说话。
我很冷。
我在修道院房间的一边不是另一边。说话的人在另一边。
说话的生活着。沉默承担死亡。
那真是个最大最大的秘密。有个叫莎士比亚说的。
去了的人永远不会回来。回来的人说,那里没有甚么,只是很光很光。但后来做医学研究的人说,那只是视觉神经在临终前所产生的光学现象:他们见到的不是他们想像的。
这个秘密是:如果你知道这个秘密,你就成为黑暗的同谋者。你再也无法再走出去。
你只有沉默。
——但是我见他们都在说当事人的案子。他们都说,律师是最八卦多口的人。小男生有点困惑的说。而每当一个人在批评另外一个人,又或者一个当事人在批评他她的另一个律师,我总会制止他们,说:这些事情我不适宜听,我也不适宜做任何评论,请你明白。
我来到黑暗房间的一边,不是另一边:另一边述说忏悔,这一边听。
承受是那么艰难。(细细,你还在么?你还会说话么?你还那么纤幼细密么?)(噢,‘老的老,死的死’(到她真正懂得‘游园惊梦’的时候,她离开游园惊梦的心 情与年纪已经很远了。)
开始是一个蜷伏的姿势。我记得那时我在西维尔,某一个假期,应该是一个十月份,星期四放假,星期五是一个本来应该下一个星期放的假期调过来放掉,周末是平日的周末,一共四天假期。同学们都出城外游玩,住欧洲的甚至回了家。
他们说你不要写了,读者都不明白你在写甚么。你应该多点考虑读者。
我就觉得很绝望。这句话我二十年前听过了,而且一直听了二十年。我没有甚么可憎恨的人和事,所有事情都过眼云烟,不留痕迹。我只最憎恨他们说看不明白,要我迁就。读就读,不读就拉倒。我要迁就老早就迁就了,何必现在还半死不活的书一本一本死不断气的卖。
愤怒很短暂。蜷伏的姿势,我何其熟悉。
眼泪一直流。累了,在床上睡一会。醒了又觉得,这样难。我只想很微小的、纵使也是微微放任的,但我又不会骚扰任何人的生活着,没有人要逼害我,也没有人要孤立我,我不那么重要,但就这样莫名奇妙无法以我愿意的生活方式生存下来。
要么离开。要么改变我自己。
三天之后,我离开那间房间。我决定找一份工作。当律师吧。人人都说这是个好职业。
每天跟我一样,有起码二百万人七时起床去挤巴士挤地铁上班,我没有权利觉得有甚么不好。
每天准九时到达办公室。如果迟到的话,小跑着回去,每天都小跑着,我练得穿高跟鞋小跑的本事。
也学会听。说的话很少很少,只听。每说一句话都很小心,因为责任重大。
说开始像写。不那么容易。
我开始奇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