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點吧。”
“不過我要是有倆錢儿的話,他還會更高興些,是不是?”
“換了你難道就不會?”
我不響了,一路上再沒有說過話。
詹尼住在一條叫做漢密爾頓路的街上,沿街長長的一排盡是木房,屋前有許多孩子,還有几棵稀稀拉拉的樹。我就順著這條街駛去,打算找一個停車的地方,心里卻只覺得像到了异國他鄉。首先,這里人多极了。不但孩子在玩儿,大人也都全家坐在門廊上,在這個星期天的下午,他們看來也無事可做,所以就都看著我把那輛MG牌跑車停好。
詹尼先跳下車。一到克蘭斯頓,她的反應就靈敏得惊人,真像一只活潑的小蚱蜢。在門廊上閒望的人,看到了來的是誰,只差沒來個齊聲歡呼。原來就是卡維累里家的好姑娘啊!我听見迎接她的這一片招呼聲,羞得几乎都不敢下車了。我是說,我哪有一絲一毫配做那個想象中的奧利弗羅·巴雷托呀。
“嗨,詹尼!”我听見一個標准的胖大娘興高采烈地喊道。
“嗨,卡波迪盧波太太,”我听見詹尼大聲回答。我下了車,覺察到人們的眼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嗨——這個小伙子是誰呀?”卡波迪盧波太太嚷道。這儿的人好像都沒有很多心眼儿,是不是?
“他呀,沒啥了不起的!”詹尼大聲回答。這句話對增強我的信心卻頗有奇效。
“是嗎,”卡波迪盧波太太這話是沖著我大聲說的,“可跟他一起的這位姑娘,人品實在是沒說的!”
“他都知道,”詹尼答道。
接著她又轉過身去應付另一邊的街坊。
“他都知道。”那一邊的熱情街坊也是好大一片。她牽著我的手(我是天堂里的生客),領我上樓,來到了漢密爾頓路一百八十九號的A室。
這真是個尷尬的時刻。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只听詹尼說了聲:“這是我的爸爸,”菲爾·卡維累里的手便伸到了我的跟前。他是一個快近五十歲的羅德艾蘭型粗獷漢子,身高約有五英尺九英寸,体重估計一百六十五磅。
我們握了握手,他握起手來手勁很足。
“先生,你好!”
“叫菲爾,”他糾正我說,“我叫菲爾。”
“是,菲爾,”我一邊回答,一邊還繼續跟他握手。
這又是個嚇人的時刻。因為接下來卡維累里先生就把我的手一放,轉身向他的女儿發出了一聲惊天動地的叫喊:
“詹尼弗!”
一時間什么動靜也沒有。可是轉眼他們就已經擁抱在一起了。抱得很緊。很緊很緊。還使勁地搖。卡維累里先生再也說不出話,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現在是很輕很輕地)喚著他女儿的名字:“詹尼弗”。他那個即將在拉德克利夫學院以优等成績畢業的女儿,也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回答:“菲爾。”
我倒真成了個多余的人了。
那天下午,我受過的优良教養有一點幫了我的大忙。我從小就受到訓誡,說是嘴里吃東西不可說話。既然菲爾父女倆一致行動把東西盡往我嘴里送,我當然可以不必說話了。那天我吃下的意大利糕點,份量之大肯定是破紀錄的。后來我還發表了長篇議論,談了我最喜愛的是哪一些糕點(為了哪一方都不得罪,我每种糕點都至少吃了雙份),卡維累里父女倆都听得高興极了。
“他這個人OK,”菲爾·卡維累里對女儿說。
這又是什么意思呢?
OK的含義已經不需要再作解釋了;我想要知道的只是,我就只有那么几個謹慎小心的動作,到底是哪一點替我博得了如此充滿愛意的評价?
是我說喜歡哪几种糕點說對了嗎?是因為我握手的手勁足嗎?還是別的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