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一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
人生观。
因此,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他再一次的选择了仕宦之途:嘉靖三十六年,他回到京师任官;这一年,距离他考中进士已有十年了,在人生的路途上走了这么一大段路,绕了这么大的一圈,他已不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了;三十三岁,心智开始趋向成熟,他慢慢的体会到了徐阶所秉持的“等待机会”的道理,自己也开始采取了这个原则来任官。
而到了嘉靖三十七年以后,徐阶所等待的“机会”逐渐的靠近了;严嵩的权势开始走下坡,徐阶的地位逐渐提高,两人在朝中的份量在一段日子后就到达了势均力敌的状态;到了四年后的嘉靖四十一年,严嵩竟垮台了。
这个情势的发展,对身为徐阶门生的张居正而言当然是有利的,他的政治生命开始崭露曙光,前途充满了希望。
嘉靖四十三年,张居正除了升官任右春坊谕德之外,又被选为裕邸日讲官;两年后又升任翰林院侍读学士,掌翰林院事;这两个职位都为他日后的入阁奠下了基础——翰林院侍读学士和东宫讲官本身就是“大学士”的接班候选人,而侍讲裕邸,则为他与裕王的关系奠立了深厚的基础。
嘉靖四十五年,朱厚熜因为吃了过多的丹药而羽化登仙去了,裕王朱载垕接掌大位,年号隆庆,庙号穆宗。
张居正的机会来了,徐阶出任首辅,他也一路青云直上的升官;隆庆二年的二月,他的官升到了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选入内阁参预机要,开始进入全国最高的权力中心;但是,初入内阁,真正施展抱负的时机还没有成熟,而内阁中其他几位资深的大学士间的权力斗争也正方兴未艾,作为一名新进的阁员,他依然只能采取“等待”的态度任官。
不久,内阁的情势起了变化,高拱斗走了徐阶,独揽大权;但是,朝中积习已久的弊病如故,满怀政治理想的张居正无法施展抱负的困境也如故;他身在内阁之中,对于国家的问题看得比别人、也比以前的自己都要来得深刻、透彻,忧心如焚之际,他终于忍不住的向皇帝上了一封“陈六事疏”,指出了自嘉靖以来的种种弊端,及各种改革之道;只可惜,这些意见都因为他的手中并无执政的实权而被搁置了。
幸好,朱载垕只做了六年的皇帝就寿终正寝了,皇太子朱翊钧继位;年龄己达四十八岁的张居正已经拥有了成熟、干练的心智和政治手腕,他巧妙的利用了新皇登基的机会,联合了大太监冯保,取得了皇太后的支持,逐走了首辅高拱,自己出任内阁首辅,辅佐新即帝位的皇帝。
朱翊钧即位后年号万历,当时他只有十岁;十岁的孩子当然无法处事治国,于是所有的权力全部集中到了张居正的手上。
万历元年是西元一五七三年,距离张居正考中进士的一五四七年已有二十六年之久——等待、学习、磨练了二十六年,张居正终于得到了施展抱负的时候。
当然,由于他对自己的一生所扮演的角色早已确立为改革者而非革命者,因此,在他掌权的十年间,他所进行的是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改革,包括了吏治、税法、国防、治河他逐一的整顿,企图在大明朝的历史上留下一个“万历之治”的记录来。
这个企图完成起来很困难——改革者不同于革命者的完全“推陈出新”,在工作的同时必须背负着许多的包袱,受到许多的掣肘——就如他自己所言:“创始之事似难而实易,振蛊之道似易而实难……”
他举的例子是房屋,房屋倒塌了,重新盖一间新的,需要的是材料、人力,工作固然辛苦,但是主持规划的人却可以不受牵制的全力施为。但房屋在将倒未倒之际,外观还没出什么问题,内部则已经朽坏了,这时如要将这栋房子修缮一番,既要在已有的外观的范围内施工,又得扶起、稳住已经东倒西歪的梁柱,然后再整修内部,工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