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一)
正如我所担心的那样,我是唯一没有穿晚礼服或燕尾服的男人。不过我自我安慰道,我是个无形人。我是说,当我身边有个米兰的维纳斯①时,有谁会注意到我呢?
①米兰的维纳斯,1820年在米诺岛发现一尊公元前150年安条克一位雕塑家所作的维纳斯雕像,被称做米诺的维纳斯,作者所称“米兰的维纳斯”即源于此。
一个穿制服的青年侍者领我们沿着一条寂静的走廊来到一扇木门前,门内是间大红丝绒的包厢,往下看是挤满了高尚庶民的深谷和高大的幕前拱顶,中央是歌剧院那著名的神话般的枝形吊灯,挂在全色镶边、由夏加尔①绘制着歌剧和芭蕾中最著名的题材(似乎主要都是些情人们)的天顶上。
①更加尔(1887-1985),犹太画家,生于俄国,一生画了大量油画,并为许多文学名著画插图。1964年他为巴黎歌剧院画了新天顶画,1966年为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新馆创作了两幅大型壁画。
当乐队在我们下方调音时,我确确实实到了天堂里。我们坐在前排的两个座位上,一瓶半瓶装的香槟酒在恭候着我们。我利用起自己多年当饭馆招待的经验,一滴不洒地给我们各倒了一满杯酒。我得体地祝酒道:
“为我的东道主……”我开始说,“米兰汽车制造公司,”然后补充道,“以及厂方最亲近的人们干杯。”
她欣赏地大笑起来。
灯光开始变暗时,熊一般的尼诺(也穿着无尾晚礼服)进了包厢。
他悄悄地坐在后面。尽管他仍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我却在想,不知他是不是也在期待着歌剧的开始。
“你熟吗?”
“一般吧。”我谦虚地说,“上大学时我写过一篇关于的论文。昨天下课以后我弹了大约一个小时里面的名曲。”
“啊,你在哪儿找到的钢琴?”
“我就是装出在‘大师之声’买东西的样子,把乐谱从架子上拿下来,开始在他们的一架斯坦韦牌钢琴上弹了起来。幸运的是,他们没有把我赶出大门。”
“我要在那儿才好哪。真希望你事先对我说一声。”
“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去。反正你要是真想去的话,我们可以明天再去。经理邀请我随时去。”
“你保证,马修。”她举起酒杯,好像要先谢谢我。即使在灯光正在暗下来的剧场中,她的微笑也光彩照人。
开场大合唱《让我们举起欢乐的酒杯》再恰当不过地反映了我的心胄尽管我陶醉在卡拉丝的舞台魅力之中,仍不断偷偷看上西尔维亚一眼,从容不迫地端详她的侧影。
半小时后,女主角独自站在台上唱《也许就是他》,尽管她有过多次恋情,但她意识到,和阿尔弗雷多的关系是她平生第一次真正堕入爱河。
卡拉丝非常激动,她以自己独特的表现力传递出了薇奥列塔倾心爱恋之深刻程度。在西尔维亚转向我,与我分享这一时刻时,我心里竟大胆地在想,她曾否经历过这同样的感情,如果经历过的话,和谁。
当第一幕结束,大幕在热烈的掌声中落下时,另一个仆人端着鱼、肉、奶酪等开胃饼干和香槟酒走了进来。作为客人,我觉得应该在智力上做出点贡献,便发表了一个颇为学究气的评论。
“你意识到没有,在整个第一幕里,音乐没有过任何停顿,没有宣叙调,直到《也许就是他》之前,甚至都没有真正的咏叹调?”
“我根本就没有注意。”
“妙就妙在这儿。威尔第真是绝顶的聪明。”
“显然我今晚的同伴也是一样。”
灯光再度暗了下来,悲剧开始发展。
几分钟后,当薇奥列塔意识到自己厄运临头时,铜管乐器部发出了雷鸣般的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