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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不见,伦敦医生却还是原来的思路,一点不变。
“你瞧,房租我们是各半分担的。”
我话出了口心里却暗暗嘀咕:得了吧,他问的是心情怎么样,跟谁付房租怎么扯得上?而且说实在的,谁付房租的事我也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倒不是我自尊心太强,大夫。可她总是这样,我们俩的生活……她总要全都由她来安排。”
停了一下。
“我可以告诉你,我根本不喜欢把房间装模得那么花哨。也不喜欢把灯光搞得那么罗曼蒂克。那都是胡闹,难道她会不明白?当年詹尼买回新家来的都是些蹩脚的旧家具,床是嘎吱嘎吱响的,桌子是谁也看不上眼的,拢共才花了九十七块钱!我们的餐桌上除了蟑螂从来没有外客光临。冬天风大,左邻右舍烧些什么菜来吃,我们鼻子里都闻得一清二楚。那份寒怆也真是到了家了!”
又停了一下。
“可是我们却很快乐,说真的,日子过得苦些我心里从来也不在意。啊,对了,有件事我倒是忘不了的,那是有一次我们的床断了一条腿——要知道当时我们正好是在床上啦。这一下可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
又停了一下。‘奥利弗呀,你这都在扯些啥呀?
我想我的意思是想说,玛西的那套新房我是不喜欢的。
是的,我这个簇新的办公室只是供人参观的。我碰到什么问题需要动动脑筋时,还是回我的老房子里去。我的参考书都还在那儿。那儿的一应帐单我也都照付不误。逢到玛西外出时,我也还是宁可去那儿住。
如今圣诞节已临到“倒计时”的阶段,你看你看,玛西却又偏偏不在身边了。这两天她在芝加哥。
我的心里只觉得不自在。
因为今天晚上我又得打个夜工了。在八十六号街的那个仙山琼阁里我是干不了活的。再说纽约已经到处缀满冬青枝了。我现在虽说有两套住房,却到哪儿都得去挨寂寞,心里实在感到别扭。我又不好意思打电话去找菲尔谈谈心。一谈就瞒不过去:我是孤零零一个人在家里。
因此,12月12日这一天,巴雷特就躲在他的地下洞府里加班工作,在大本大本散发着霉味的判案汇编里查找判例。心中是多么向往那个不可复得的好时光啊。
那时候我只要~投入工作,就寂寞顿消,苦乐不晓,专心到可以忘掉身外的一切。可是谁叫我新近得了这种本事呢,我现在就会反思,在心理学上这叫做内省。我已经不会“外省”了。也就是说,人家的事我已经集中不了心思去思考了。我不是在那里潜心研究《梅斯特诉佐治亚州》一案,我心潮翻腾想个没完的是想我自己。
更何况办公大楼电梯里放音乐的喇叭如今天天在放圣诞颂歌,不住轰击我的耳鼓,我已经给轰得得了一种圣诞节精神分裂症。
我碰上的是这样一个难题,大夫。(我这是在向自己诉说,不过我觉得自己的判断有一定的可靠性,所以就称自己为大夫。)
上帝,应该说就是天国法庭上的大法官吧,因此他一再重申的一句话,就应该奉以为法律:
你应当在家里过圣诞节。
至尊的上帝立下的规矩,其他的我还可以含糊过去,独有这一条我是一定要老老实实遵守的。
巴雷特呀,你想家了,所以你还是(唉!)快快拿个主意吧。
可是大夫啊,这就有问题了:
哪儿算是我的家呀?
(“心之所在即为家,此乃天经地义。咨询一次,请付诊金五十元。”)
多谢了,大夫。我再付五十元,想请问一下:
我那要命的心又在哪儿呢?
以前我倒是不大糊涂的。
记得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