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庆长三年八月,太阁的病情再度恶化,卧床不起。纵然如此,十来天的时间里,他还是将诸大名轮流叫到枕边,派发了许多庆长金币,拼命哀求,让他们帮忙照顾年幼的秀赖。八月十八日早晨,他迎来了死神。
三成这一派人遵照太阁遗命,极力隐藏他病逝的消息,但是根本没用。他临死时,那些守在床边的人当中有德川家康的内线,他们半公开地向全国各地拥护家康的大名派出密使。太阁的死讯从各地一点点地传回京都、大坂一带,让那里的人们大为震动。
十八日傍晚,才藏忽然来到天满的牛一住所。不愧是才藏,获取情报的速度很快。
“太阁快死的时候,真没出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开玩笑地说着太阁的死讯,或许觉得自己年轻时尊敬的太阁让人失望。最近,才藏住在大坂,他说的京都话中带着大坂口音。
“那么没出息?”牛一多少带点讽刺地问道。
“是的,听说闹腾得厉害,那里就像地狱。”
他或许是从那个负责倒屎尿的侍女那里获得的信息吧。才藏有声有色地描绘起来,俨然亲眼所见。
八月十日那天,太阁进入错乱状态,脸色苍白,不停流汗,显得很痛苦。侍臣们搬走豪华的西洋大床,以防他掉到地上,就让他躺在房间的榻榻米上。尽管如此,他还是会在宽敞的房间里痛苦地翻滚,一直滚到门口和墙边,用力撞头。
有时他会突然站起来,摇摇晃晃,睁开眼睛,显得很害怕地叫喊道:“主公,对不起,请原谅我秀吉吧!”
“是吗?他临死时这么痛苦?果然还是……”
“还是什么呀?”话一出口,牛一便觉得自己多嘴了。
“他杀了信长公几乎所有的孩子,当然会有因果报应。”
牛一稍微暗示道:“是呀,世上有因果轮回,太阁也一样。”
才藏似乎明白了,身体害怕得哆嗦着,这反倒显得可笑。
“不说这些了,那本《兼见日记》怎么样呢?看到了吗?”
“对了,对了,说到这件事……”才藏的表情立刻认真起来,果然是个做事的人,“上次您吩咐后不久,我确认神官不在家,趁机潜入他的书房,房间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书籍也堆放有序,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日记。但是不知为何,缺少天正十年六月至十二月的内容。当时,我想他在那段时间会不会大病一场,无法写日记了,就四处查查,后来觉得又不像……我一直觉得奇怪,怎么回事呢?”
“是吗?好了,就这样吧。”
牛一能理解。不能留下日记,只因本能寺之变前后的日记中,有些内容不能让后世知道。其中应该包括隐藏“追讨前右府”的圣旨,从光秀那里获得本能寺的金银等事。如果能通过权兵卫找到信长公的骨灰,就不需要威胁兼见了。
“那么,我就没用了?”
才藏显得有点孤寂,在怀里掏摸着,似乎想返还金币。而牛一根本没想要钱……
“不是,不是。”
牛一稍微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把秀吉的死讯转告权兵卫。他或许还不知道。就算已经知晓,消息重合,也可以借此催促他快点找寻骨灰。
“现在,我写一封信,你快点送到京都去,行吗?这种事,女人和孩子都能干,让你去有点浪费,但这是重要联络。对方说不定会当场回信。如果那样,你就赶快回来交给我。前段日子给你金币,如果有多余,就算这次的费用吧。”
“那好,谢谢您啦。”
第二天,十九日早晨,才藏就把权兵卫的回信带了过来。
信中,权兵卫首先对牛一的消息表示感谢,继而称如果方便,二十日辰时,请来阿弥陀寺,他会在门口等候,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