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子常寝疾 储君日忧茕
巫蛊术所用。桐木人佥可半尺许,关节可活动,拜送起卧一如真人,为防万一途中亡失,桐人遣他使者送诣。臣不敢自专,冀陛下明断。
这文书中无半句涉及皇太子,只说是搜索诸官寺和民居所得,婴齐不禁暗暗叫苦,这江充果然狡猾,在文书中隐晦其词,连证据也不和文书一起寄送。那真正的奏告文书,想来还有其他使者递送了。万一使者走万年驿,不知郭破胡能否对付。不过,现在这封文书既然拆开了,也不妨抄录一下。他赶忙拿出刀笔,将这封密奏按原样抄录。然后将原书捆扎,装进丝囊,用泥巴将木槽填实,盖上印信。重新系在那小吏的腰上,他明天醒来,绝对不会发现曾有人动过。婴齐看着那小吏昏睡的面孔,想下一步怎么办,是继续在这里等候,还是立即赶赴万年,和郭破胡会合,一时感慨万千,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er h3">七
夕阴街的水衡都尉府,江充心里同样忐忑不安,未来几天的结局也充满了惊惧。他又登上他的阙楼,望着冷冷清清的夕阴街,已经是深夜时分,街上半个人也没有,只有城门方向有灯笼的光亮,那是城门校尉的卫卒在巡逻。长安城是阴沉而阔大的,四围都是宫殿飞檐的影子,整个城市,宫殿占了三分之二,这就是伟大的长安城。江充每当心烦意躁的时候,深夜登上他的阙楼,遥望着长安的屋脊,心里就会慢慢安定,能这样端详这伟大的城阙,是一种福分,决不能轻易失去。他自言自语地说,我害怕什么?多年来我千辛万苦,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谁不喜欢我,谁就必须付出代价。他脑中想象着刘据被腰斩成两块的情景,心里充满了一种报复过后的虚幻的快意。
阿翁,这么晚了还不睡吗?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回过神来,听出是儿子江捐之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江充不快地说。他对这个儿子很疼爱,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但是他不喜欢将自己的心事告诉他。因为这儿子和他的性格颇有不同,而且屡次挑战自己作为一个父亲、一个户主、一个二千石大吏的权利,总是劝告自己不要太嚣张。嚣张?可笑,没有自己的嚣张,作为我的儿子,你能够享受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吗?这个世道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不是刘据杀死我,就是我杀死刘据。
江捐之不安地说,阿翁,我听见了你刚才的话。你真的要陷害皇太子么?
江充板起脸道,什么陷害?是刘据自己找死,竟敢用桐木人诅咒皇上。我作为人臣,自然不能听之任之。他不肯对儿子说真话。
江捐之道,父亲,你何必再瞒我,这样做要赤族的。皇太子没有任何理由诅咒他的君父,这大汉的天下,不久就是他的。
好吧,江充道,我也不怕你去告发,你是我儿子,你去告发,如果皇上相信你,他会赦免你一个人。但是我和其他很多的人都会死;如果你不去,那么我们都可以保全,你可以进宫当郎官,慢慢升迁至二千石。当然还有第三种选择,你不去告发,我也罢手不干,那么皇太子即位,我们都会死。那才叫真正的赤族。——你是我的儿子,我不阻拦你。
江捐之沉默了。从感情讲,他不能在这三条之中作出任何一条选择,特别是他不可能去告发父亲。然而诚如父亲所说的,如果等到皇太子即位,整个江氏家族将遭到诛夷。那么显然,只有采取第二条选择了。他是一个人,虽然他不愿意伤害别人,但是更不愿意别人伤害自己。他只有哀叹道,父亲,你有没有必然的保证一定会成功呢?
这句话惹起江充的愤怒,去,你不是我的儿子,这世上哪有什么必然的事。成则王侯,败则魖鬼。大丈夫不敢拿命运去赌博,难道一辈子去小心谨慎地侍侯他人吗?而且关键是,人家是否永远乐意要你侍侯。
江捐之不敢答话,他就是这样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