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疑兵断江锁
,全都裹了皮革,吴军的车毂不怕水浸,而楚军车毂上的皮革泡软了,就转也不能转了,还打什么仗?射延则将亲自取得的军情一一分析:吴军立足未稳,粮草接续不上;吴军军中多疾患,士气不扬;吴军退后三十里,虚张声势,不敢立即交战……
囊瓦就要下定决心了,话到舌尖,又收了回去。
性格暴戾乖张之人,其实都是胆小如鼠之徒。顷刻间的暴怒和不计后果,其实都是假象。
囊瓦:“容我再思量思量。”
囊瓦走出军帐。
一眼望见营帐前,高高挂起的蔡国将军鉴的人头。怎么,那个死人的人头,原本是血肉模糊,一片混沌的啊,莫非将军鉴脸上的血痂全部剥落了?月光之下,那张惨白惨白的脸似乎在抽搐,在痉挛,在呼吸?那张脸,原本是朝着江北,用以震慑吴军的,现在怎么转向了西北,朝向了蔡国的方向?还有那双不肯闭上的眼睛,拼命地睁得又大又圆,木然地眺望着烟云浩荡的远方,好像有许多的话要说,许多的情要诉。
将军鉴想家了吗?
一阵秋风掠过,囊瓦心惊肉跳:“哦?他——在咳嗽?”
是。是在咳嗽。
咳嗽的声音短促而且没有气力。
是干咳。
射道:“令尹,士卒们说,到了半夜,可以听见死人的头在哭。”
呜呜的。
不是真地在哭么?
囊瓦目瞪口呆,汗津津的手不由自主地去握了佩剑。
射又说:“还说将军鉴的头颅有时候在夜半深更唱歌,唱的都是很悲伤的蔡国的调子。”
“蔡军思归了么?”
也许是。
囊瓦离开了那让他心悸魄动之地。
有土卒来报:
对岸,江北,吴、唐、蔡三国联军正在调动,蔡昭侯的军兵向蔡国方向移动,唐成公的军队在向唐国的方向后撤!
看来,三国联军产生分歧了;看来,唐蔡两军顶不住了;看来,吴军已成孤军!
囊瓦听了,微微一笑:
“天助囊瓦!天助囊瓦!明日强渡汉水,明日大破吴军,取阖闾首级做酒觚!”
囊瓦就这样决策了。
他觉得自己有十成的胜利把握,他想沈尹戍的得势成了泡影,诡计不攻自破了。
战争之外的人际关系,有时竟会决定战争的进程,改变既定的胜负;战争中的政治因素,有时候竟然会比千军万马来得更凶,更不可抵挡,决定战争的走向;战争中将领的性格,将领的人性的弱点,往往成为战争胜负的筋钮。
在江北三国联军分兵,唐、蔡两军做出后撤的样子之后,囊瓦到底听凭了孙武的调遣。
对于孙武,这当然并不轻松,他已经三十几日不敢安寝了。
对于阖闾,好比一场豪赌,对方刚刚下注。
对于楚昭王,并未显示其沉重,他从未想过二十万大军会被六万士卒击溃,这是自古以来没有过的神话。
对于伍子胥,是一个节日。子胥一番豪气,惦着十年归报楚王杀父兄之仇,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对于沈尹戍,将是致命的一击。他知道囊瓦把楚国押到了赌场,这场危险的游戏,将使他身后的方城主力,千军万马也徒唤奈何!
囊瓦麾下楚军数目,大抵与吴、唐、蔡三军总数相等,而这时,孙武将唐蔡两军分了出去,令其做撤退回国之势,分别隐于汉水和淮水附近,吴军实际数目三万,仅有楚军的一半。楚军更加趾高气扬,六万之众乘数百艘战船,在黎明时分突然强渡汉水,气势颇为壮观。楚军分为正面和两翼三路渡江。在黎明的薄雾中,汉江一片鼎沸,大江顷刻间被冲为三截,帆樯如箭,弥盖了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