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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但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我上床后半小时,房间的门慢慢打开了。在走廊灯光的映照下,戴先生和戴夫人从门缝里探进头来。我把眼睛眯成一道缝,假装睡着。露丝?戴不断地低声抽泣,没人能哭得这样有技巧。“我们得改一改了,比利。你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了。”
“我知道,我保证,”他小声说道。“不过看看他的睡相吧。‘天真的睡眠,缝补好忧虑的乱丝 。’”
他关上门,把我留在黑暗中。我和我的换生灵同伴们监视了这个男孩好几个月,所以我在森林边就知道新家的轮廓。在亨利的眼里,这几英亩地还有这外面的世界是如此奇妙。屋外,星光从一排参差的冷杉树梢上透进窗子。习习轻风吹进敞开的窗户,从被子上掠过。停在窗玻璃上的蛾子扑扇着翅膀飞走。将圆未圆的月亮投下清辉,照亮了墙纸上暗淡的纹饰,十字架悬在我头上,从杂志上裁下的纸页和报纸用大头钉钉在墙上。桌上摆着棒球手套和棒球,盥洗架上的水罐和碗闪闪发光,如磷光般皎洁。碗上斜靠着一小摞书,一想到明天就能读这些书,我激动不已。
天刚亮,双胞胎就开始哭嚎。我顺着声音经过我新父母的房间,蹑手蹑脚地走过走廊。婴儿们一看到我就鸦雀无声,我肯定如果她们——玛丽和伊丽莎白——天生聪慧,又能说话的话,我一走进屋子她们就会说“你不是亨利”。可惜她们还在襁褓中,会说的句子比长出的牙齿还少,说不清她们幼小心灵中的秘密。她们瞪大清澈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我的每个动作。我微笑,但她们不笑。我做鬼脸,给她们胖胖的下巴挠痒痒,学木偶跳舞,学鸟儿吹口哨,但她们只是看着,像两只哑巴蟾蜍一样无动于衷。我搜肠刮肚地想要找到亲近她们的法子,于是想起了有几次我在森林中遇见的与这两个人类小孩一般无助而又危险的东西。一次我走在幽深的峡谷中,碰到一只和母亲分开的小熊崽。受惊吓的动物发出凄楚的叫声,我差点以为山里所有的熊都要来包围我了。虽然我能制服动物,但对那种一爪就能把我撕成两半的怪物无能为力。我只好哼起歌谣,安抚了熊崽。想到此处,我就对我的新妹妹们如法炮制。她们被我的嗓音迷住了,立即开始呀呀叫唤,拍着胖嘟嘟的手,口水长长地流出来,挂在下巴上。《小星星,亮晶晶》和《再见,小鸟》打消了她们的疑虑,向她们保证我和哥哥差不多,或者还是个更好的哥哥,但谁又能确定她们简单的脑瓜里转过什么念头呢。她们咯咯,咕咕。我一边唱歌,一边用亨利的口气和她们说话,她们便渐渐地相信了,或者说不再怀疑了。
戴夫人匆匆走进婴儿室,欢快地一遍遍哼着歌句。她的腰围和身量让我吃惊,我之前见过她多次,但距离从没这么近过。从森林中安全的地方观察,她似乎和所有的成年人类一般无二,但个别地看,她有种独特的温柔,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酸味,那是牛奶和酵母的香味。她迈着舞步走过地板,拉开窗帘,让金色的早晨炫亮了房间,而女孩们一看到她来,就满脸放光,抓着婴儿床的板条要起来。我也朝她微笑——否则我就没法忍住哈哈大笑。她也向我报以微笑,好似我是她惟一的儿子。
“帮我照顾你的妹妹好吗,亨利?”
我抱起离我最近的女孩,非常明确地对我的新母亲说:“我来抱伊丽莎白。”她像一头獾那么重。抱着一个不打算偷的婴儿是种奇怪的感觉,幼小的身躯抱起来有种舒适的柔感。
女孩的母亲站住脚,瞪着我,有一瞬间,她表情迷惑而动摇。“你怎么知道这是伊丽莎白?你从来没法把她们区分开。”
“这容易,妈妈。伊丽莎白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她的名字也更长,但玛丽只有一个酒窝。”
“你可真够聪明的!”她抱起玛丽,率先走下楼梯。
我跟在母亲后面,伊丽莎白把脸窝在我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