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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被丰盛的宴席压得嘎嘎作响——薄煎饼,熏肉,一壶热枫糖汁,一罐冒热气的牛奶,还有盛在瓷碗里的香蕉片。在森林中经历过有什么吃什么的漫长岁月后,这顿简单的早餐就像散发着异国情调的高级自助餐,丰盛而且都是熟的,允诺着我将会衣食无忧。
“看,亨利,我做了所有你爱吃的。”
我真能当场亲她一下。如果她不辞劳苦做出亨利喜欢的食物,并为此而高兴的话,那么我大快朵颐,尽情享用,她一定会欢天喜地了。吃完四个煎饼,八条熏肉,牛奶喝得只剩两小杯后,我还在嚷饿,于是她又给我做了三个蛋,并拿家里烤的面包做了半条吐司。我的新陈代谢似乎已经改变了。露丝?戴把我的好胃口当做是我爱她的表现,于是在接下来的十一年,到我去上大学之前,她一直娇惯着我。不久,她升华了自己的焦虑,开始和我一样大吃大喝起来。数十年的换生灵生活塑造了我的胃口和精力,但她是个十足的人类,年年都在发福。这些年,我常想,如果她是和自己真正的长子在一起,会不会变得这么厉害,还会不会用食物来填补疑心的侵蚀呢?
第一天,她把我关在屋子里,毕竟发生了这种事,谁又能说她不是?她除尘、扫地、刷碟子、换婴儿尿布,我就紧跟着她,比影子粘得还牢,用心揣摩,学习怎样才能把这儿子当得更好。屋里的感觉比森林更安全,但有种奇怪而疏离的感觉,潜伏着小小的惊讶。日光从拉起的窗帘后斜射而入,在墙壁上蔓延,在地毯上投射下图案,那和枝叶下的图案形状完全不同。特别有意思的是由尘点组成的小空间,只有在阳光照耀下才能看清。与户外灿烂的阳光相比,室内的光线有种催眠效果,这对双胞胎尤其明显。午餐后,她们很快就疲倦了——这对我来说可是一大好事——下午一两点钟时,她们开始打盹。
母亲从她们房间蹑手蹑脚地走出来,看到我耐心地等在原地,像个哨兵似的站在走廊上。我被一个电插座迷住了,它朝我直叫,让我很恼火。虽然双胞胎的房门关着,她们有节奏的呼吸声听起来像风暴在树林中呼啸,因为我还没有把自己训练得听而不闻。妈妈牵起我的手,她柔软的一握使我为之久久感念。这女人用她的触摸,在我心中生出深沉的宁静。我想起亨利盥洗架上的书,就问她能否给我读个故事。
我们去到我的房间,一起爬上床。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中,成人是彻底的陌路人,而与换生灵共处的生活也已经扭曲了我的视角。她的体形是我两倍有余,看起来那么坚固结实,特别是跟我所假扮的这个清瘦的男孩相比,简直不像真的。我的位置似乎既脆弱又不稳定,假如她翻一个身,就能像一捆柴火一样把我压扁。但她硕大的尺寸像碉堡一样把外间世界隔开,会保护我不受所有敌人的侵害。双胞胎睡觉时,她给我读格林童话——《寻找害怕的年轻人》、《狼和七只小羊》、《汉瑟尔与葛莱特》、《唱歌的骨头》、《无手的姑娘》,还有其他许多故事,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我最喜欢的是《灰姑娘》和《小红帽》,她朗读时,音色适中,娓娓动听,对那些令人难过的童话来说,是过于欢快了。在她音乐般的嗓音中,传来许久之前的回音,我躺在她身边,数十年的时光为之消却。
很久之前,我听过这些故事,但是听的是德语,讲故事的是我的亲生母亲(是的,我以前也有母亲),她从《儿童与家庭的童话集》 中给我读灰姑娘和小红帽。我想忘记,也觉得自己正在忘记,但她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如此清晰。
“曾经,在一个很深、很深的树林里。 ”
虽然我许久之前就离开了换生灵的社会,但在某种意义上,仍然停留在那片黑森林中,对那些我爱的人隐瞒我真实的身份。直到此刻,在去年那些奇怪的事情过后,我才鼓起勇气来讲述这个故事。这是我姗姗来迟的告白,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