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内监,一个个轻声轻气,比不上今天热闹。”
“好匹骏马,”有人大惊小怪地叫起来,“连同这副金辔鞍,外加八宝玉柄丝鞭,怕不值二千两银子?有朝一日,俺骑着它到万胜门外孟家花园去兜一圈,死了做鬼也风流。”
“你有眼不识泰山,人家钱皇姑大衙内的宝马,轮得到给你乘?”
“向驸马、曹驸马联翩来了,这两联襟的派头儿比钱衙内又高出一头。”
“郑少师来了,这是正角儿上场的时刻了。”
“这郑少师走了他皇后妹子的脚路,才做到极品大官,如今连公相也要让他三分,张左丞成天价在他身边打磨旋儿,好不令人羡慕!”
“好煞也只是个裙带官儿,值得什么?”
“裙带官又碍着谁的事?只怪你爹娘没养出个千娇百媚的女儿来,害得你也做不成国舅。”
“你的大妹子倒是长得像模像样的,”这位似乎熟悉对话者的家史,插上来说,“俺在元宵那夜看见她穿件大红对花缠袄,涂抹得唇红面白,好个体面相儿。怎不进宫应选?让官家看中了,你也捞个裙带官儿做做。”
“呸!你妈才进宫应选,去让官家挑中哩!”
“俺老娘早死了,你妈带着你大妹子进宫去才妙咧!母女两个一齐中选,官家又选了妃子,又选了太妃,还挂上一个油瓶,妙哉,妙哉!”
“你们满口胡扯什么,看看朱勔的这副派头儿。想当年梁太尉也是神气活现的,今天跟在朱勔屁股后面,倒像只瘪了气的毬儿。”
“你们看见朱勔肩膀上绣的那朵花儿?说是官家御掌在他肩上一拍,他就绣上花,不许别人再碰它了,好小哉相。那厮前两年还在苏州玄妙观前摆个冷摊儿,还比不上俺体面呢!如今八面威风,目中无人,俺就看不惯这个暴发户!”
“说起毬儿,怎不见那高来高去的毬儿?”
“那倒真是一只胖鼓鼓的毬儿,你踢他两脚也好,揿他一把也好,它就不会瘪下去。”
“嗐!这还了得。你倒去踢踢他、揿揿他看,管教你的脑袋毬儿般地着地乱滚。”
“那只毬儿呀!这早晚还在东姊儿巷的姊儿们身边滚来滚去,滚半天才得来呢!人家官大心大,架子也跟着大了。”
“张押班也没看见?”
“早哩!张押班得伺候官家吃罢晚饭,自己才得抽身出来赴宴。”
“张押班在官家面前是个奴才,”有人带着哲学家般的口气,无限感慨道,“在奴才面前,他就是个主子了。俺亲眼看见公相把他恭送出这扇大门口时那副狗颠屁股的巴结劲儿,想来他在官家面前也是这副巴结劲儿的。”
相府大门还是发出亮晶晶的黑漆的光,它记录下无数送往迎来的账,似乎很愿意站出来为这位哲学家做个证人。
“人要走时,狗要逢主,”一个公相的高邻发表他的高见,“这两年,咱们这位高邻公相大人也算是不走时运了。”
“公相大人有公相大人的手面,”有人不同意他的看法,“背后靠牢官家这座靠山,下面又有余少宰、薛尚书捧住大腿,哪能这样容易就坍下来?”
“你看他今天广邀宾客,大摆宴席,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不得,说不得!”虽说说不得,事实上他已经和盘托出了,“公相卖的这服药叫做‘再生回荣丸’,他自己吃了这丸药有起死回生,转枯为荣之效!”
“怎见得这丸药有这等神效?”
“说不得,说不得。公相的一本账儿都在俺肚皮里。”
“你倒是个机灵鬼!哪里打听得来公相大人的私房事?”
“俺呀,三街六巷,兜来转去,路道儿可粗咧!不管是公相大人的,不管是王太宰、童太师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