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他对臣说,待攻下临安城,他还要亲自为臣、为诸将士置酒庆功。可如今,臣却要让他失望了。请太子转告大汗,他的知遇之恩,臣来生再报。”
真金心中难过,这一刻,他很自然地放弃了用善意的谎言来宽慰刘整的想法。他知道,对于意志如铁而又头脑清醒的刘整来说,空洞的宽慰没有任何意义。“刘将军,你放心,你的话,我会原原本本转述给父汗的。你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家人?或者,你还有什么事想做但没有做完,我都可以帮你去办。”
“谢谢您,太子。我死后,就把我葬在距襄阳城东南三十余里的鹿门山吧。至于家眷,我相信大汗和太子会代为照顾的。阳逻堡是宋廷的最后一道军事屏障了,宋廷一定会孤注一掷,在阳逻堡布下重兵,而且,那里地形复杂,骑兵、炮兵、水兵都不宜施展,因此,若想拿下阳逻堡,只可计取,不可强攻。”
真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但他很快拭去泪水,冲刘整深深地点了一下头。最后的时刻,他必须让刘整安心地离开。
“太子。”许地轻轻推开帐门,走了进来。
“太子,臣……”他看到了刘整,“刘将军,您醒了?我已经交待士兵煎药了,很快就好。”
“不必了,不必了。我感觉很好,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真的。”刘整的声音低弱下去,他集中起全部精神,更紧地握住了真金的双手:“太子,想我刘整原为宋将,怎奈朝中奸臣当道,把持朝纲,一腔热血,不知为谁抛洒?直到幸逢明主,方得一偿平生所愿!只要江山归于一统,我刘整纵然命赴黄泉,此生也觉了无遗憾,只可惜……但是,在这最后的时刻,还能见到太子和这么多好兄弟,能跟你们在一起,老天也真的很眷顾刘某了。”
刘整的力气似乎耗尽了,他不情愿地一点一点松开了真金的手,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这位一生戎马倥偬、屡献灭宋良策、屡建奇功的一代名将,溘然长逝于征宋前线,享年五十二岁。
真金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呆坐在刘整身旁,许久未挪动一下身体。伯颜的眼眶刺痛,机械地用手指捏了捏眉心。玉昔帖木儿与许地黯然对视,玉昔帖木儿想起什么,抚慰似的轻拍着阿术的肩头。
阿术恍若失去知觉一般,眼神迷茫,两条腿却发起轻微的颤抖。
“刘将军,你交代的事情我都记住了,放心地去吧。”终于,真金沉缓地说道。阿术再也忍受不住,也顾不得这样做是不是有失身份,扑在刘整的床前,放声恸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