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一二二五年春,蒙古大军回到克鲁伦河畔的大本营。
长达七年的征战之后,军队将在他们的故乡进行彻底的放松和休整。面对绿草新生的草地,成吉思汗的内心茫然若失。母亲死后,曾在他的内心留下了一块再未填补过的空白,后来又是忽兰、博尔术、木华黎,还有他的爱孙以及许许多多他所熟识的将士相继离去,那块空白也在不断扩大,他常常有种独自行走在沙漠中的孤寂感,需要平静生活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和迫切。
自从回到漠北草原,成吉思汗更加怀念留在花剌子模的长子术赤。他遣使前去召术赤——他都说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试图召见儿子了——自一二二〇年夏天至今,已经整整五年父子不曾见面,在思念加剧的同时,怀疑也在加剧。
派往玉龙杰赤的使者很快返回了,说大太子身体欠安,难以赴命。
成吉思汗既失望又恼怒,心情更加郁闷。数日后,从术赤封地来了一个蒙古人,成吉思汗急切地接见了他。“你可知大太子近况?”他开门见山地问。
不知此人是想安慰成吉思汗,还是另有目的,他恭恭敬敬地回道:“大太子身体安好,奴才回来前,还见他与部将纵情围猎,大汗只管放心。”
成吉思汗脸色骤变。什么身体不好,原来术赤一直都在骗他!
“你下去吧。”他对那人说,那人忙不迭地告退了。
成吉思汗一脚踢翻了桌案。“术赤这个疯子!我要亲手杀了他!”他怒吼。诸将大惊失色,他们过去从未见过他如此狂乱和丧失理智。
“传令察合台、窝阔台,调集所有军队,随我出发。拖雷,你点齐‘怯薛军’,即刻复命。”
“喳。”拖雷答应着,却迟疑未动。
“怎么,现在连你也敢违抗我的命令吗?”成吉思汗愤怒地逼视着儿子,拖雷吓得转身就走。
众人心中暗暗叫苦,可谁也不敢上前相劝。耶律楚材刚刚叫了声“大汗”,成吉思汗便打断了他的话:“我意已决!尔等不必多言,速做准备。”
众人哪敢违命,诺诺而退。
当帐中只剩下成吉思汗一人时,他伸手抽出寒光闪闪的宝剑,内心燃烧起熊熊怒火。他要让儿子在这怒火里化作灰烬,连同他自己的心。
窝阔台恰在二哥帐中闲谈,传令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二太子……啊,三太子,您也在,正好。大汗命令你们即刻点齐本军,随他出征。”
窝阔台吃了一惊:“出征?”
察合台也是大惑不解:“征哪里?怎么事先一点信也没有。”
“征……征术赤太子。”传令官由于心情太紧张,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地。
察合台和窝阔台面面相觑,都以为他们听错了。“你说征谁?”
“术……术赤……太子。”
窝阔台首先恢复了镇静:“别急,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传令官好不容易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
察合台勃然大怒:“这是哪个混蛋造的谣!把他给我抓回来,看我怎么把他剁成七八十段!”
这回轮到窝阔台为二哥一反常态的表现吃惊了:“二哥,我得回去准备一下。”
“难道连你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察合台怒视着三弟。
“当然不信!问题在于父汗正在气头上,我们不能抗旨不遵,火上浇油。路上,我们再相机行事不迟。”
窝阔台说完,与传令官一道匆匆离去。察合台依旧怒气难消:“造谣!造谣!这世上当真什么混账都有!”
蒙古大军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完毕,出征前的祈祷、祭旗等仪式一概免除,成吉思汗立率三万大军出发。
大军刚出主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