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 骸骨砾沙稠
君前来拜见,说有急事。”
“叫他进来。”我道。我大概能猜到李直为什么来找我,那确实是急事。这段时间以来,我也没闲着,我打听到李直对新娶的妻子,也就是龚寿的小妹百依百顺。他多年没有子嗣,只生了几个女儿,为此娶了好几个妾,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生个儿子。没想到娶了龚家小妹,很快就生了个男孩。对龚寿,他能不关心吗?何况龚家家产宏富,保住龚寿,自己能没有好处?作为一郡都尉,他本来很轻易可以做到这点,如果因为我的到来,让他失去了这个能力,这个羞辱他如何能够咽下。当时我让任尚担任兵曹从事,要从他手中接管兵权的时候,他百般推托,自然也是为此。考虑到他在苍梧任职多年,究竟更为熟悉本地情况,而且刚到就和他发生剧烈冲突未必是好事,再加上太守牵召的劝说,所以我当时没有坚持要他完全交出兵权,平时郡兵仍是他带领操练。可是我并没有善罢甘休,牵召当时的懦弱让我愤恨,他说:“李都尉带兵有方,郡兵一向只服从他,使君还是不要和他争一日之长罢。”话虽然说得委婉,可那种轻薄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我当时只是冷笑了几声,要牵召等着看。但其实具体怎么做,因为一直忙于他事,我还没有认真思虑过。
很快,李直大步走了进来,他的年纪虽然比我还大,可是身体壮健,丝毫也不显老态。他的嘴边长着一大蓬胡须,密密地把嘴巴盖住,我总是很担心他进食是不是方便。见了我,他奇怪的有点局促,跪坐下来后,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也许他自己也觉得惭愧,对要求我的事说不出口罢。来苍梧半年了,我们见面不多,他对我心存芥蒂,这是无疑的。想到刚来不久,我就拿出刺史的印信,告诉他奉诏书接管交州七郡一切事宜,也确实操之过急,那显然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虽然我最后没有完全得逞,但陆续派进郡兵中的小吏,也让他不能为所欲为。我单骑镇服合浦蛮夷叛乱之后,他对我似乎有点好感了,不断夸奖我的忠直胆大。牵召还告诉我,从未听李直这么夸过人,看来他开始有点服我了,我当时有点沾沾自喜。今天他想怎么开口呢?我假装和蔼地一笑,打开话题:“都尉君,今天亲步玉趾,突然光临刺史府,不知有何见教。”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今天来见使君,乃是为了内兄龚寿的事,不知他如何得罪了使君,被使君派人拘禁在一栋屋子里,不见天日。”
我假装吃了一惊,疑惑地看着他,好像不知道他和龚寿有这层亲戚关系。他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又不好意思地说:“不瞒使君,下吏一直无子,五年前娶了龚寿的小妹为妾,幸而老年得子,才不致让祖宗不得血食。”
“哦。”我做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都尉君有所不知,我派人请龚君来到广信,在于他可能和一桩凶杀案有关。六年前,有高要县苏万岁一家迁徙广信县,途径鹄奔亭,在亭中被害,当时亭长正是龚寿,所以我让掾吏好好款待龚君,请他暂时不要离开广信,以便有了更多线索之后,可以找他对证。拘禁云云,从何说起?只怕都尉君是误会了。”
李直点点头:“这件事下吏也听说过了,不过下吏认为,断狱必须有人证物证,虽然苏万岁一家的尸骨在亭舍中发现,却不能证明是龚寿所杀。也许他们一大早出发,在路上遇见贼盗,贼盗将他们杀害之后,扔进鹄奔亭废井之中,嫁祸于亭长也不是不可能的。使君熟知,亭长乃亲民之吏,平常主管赋敛断狱,乡里无赖少年多对之嫉恨,嫁祸亭长以报私仇,这在大汉的郡国中,是时常发生的事啊!望明使君三思。”
有关鹄奔亭案件,知道的人并不多,大约不超过十位,没想到李直对一切事情竟然了如指掌,可见他在苍梧确实眼线甚多。而且他如此能言善辩,也是我没想到的,大概背地里做了些功课。他说的没错,无赖少年子弟忌恨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