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求和
他打发到交州郁林郡任太守。可陆绩本色不改,身在南疆仍自诩汉臣,丝毫不买孙氏的账,这又有什么法子?孙权见“汉郁林太守”的称呼,连看下去的兴致都没了,把奏书一抛,回头遥望江北。
全琮年轻伶俐,见孙权抛了奏书,身子一蹿,竟牢牢接在手中,继而赔笑:“主公无需忧虑。我军虽有疫情,想必江北更甚于我军,曹贼人马虽众,小心据守不足为患。”
“我所忧不是这个,得想个法子安定人心……”孙权喃喃道,“你把众文武召集过来,我有话跟大家说。”
全琮领命而去,不多时孙皎、吕蒙、甘宁、周泰、徐盛、朱然等将以及诸葛瑾、孙邵、顾雍、张温、刘基、阚泽等重要谋臣都聚拢到江边,纷纷向孙权行礼。
孙权挥鞭指向江北,缓缓道:“我孙氏入主江东二十余载,虽不敢称无纤微之过,也算励精图治,未敢有一时懈怠。然北方中原之地尽归曹统,成泰山压顶之势,我虽数度北略,终不能收尺寸之功。现今曹操称王,肇基已萌,又率子孙同来耀武扬威江表,即便此番北军可退,我孙氏又能立足几何?”他这番话既是向众将吐露忧愁,又像自言自语。
群僚眼中的孙权永远是精力十足意气风发,几时见他这般气馁?大家面面相觑。沉寂片刻孙皎嚷道:“昔日田横不肯降汉,五百壮士自刎殉齐。目下我孙氏拥吴越之地,又得交夷之土、荆州三郡,何以不能自存?莫说曹贼不能得逞,即便兵过大江,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有何惧哉?”
孙权却摇头:“不然……即便我孙氏一族尽提三尺龙泉,又能杀多少北寇?中原之地人心所向,你知道此番曹操南征所任军师是谁?就是昔日豫章太守华歆华子鱼。当初固然是我兄长夺他领地,但对他待为上宾,数载恩情。曹操征他入朝之际,江东之士争相送行,道路为之不通,他口口声声不忘孙氏之恩,可现在呢?不但当了尚书令,还当了征南军师,掉转枪头与我孙氏为敌,怎不令人寒心?足见北土之士心不属我江东。”
此言一出,长史孙邵听不下去了——他乃青州北海郡人,昔日曾被孔融拔擢,后随前扬州刺史刘繇来到南方,进而归属孙氏,孙权说北土之士不附,岂不把他算进去了?他赶紧出班:“主公之言过矣。华歆忘恩负义,又曾助曹贼行戕害皇后之事,实乃无状之徒!我南渡之士咸感主上厚德,皆以之为耻,效忠孙氏绝无二心。”
刘基更不安——他乃东莱郡人,便是昔日力抗孙策的刘繇之子,归降孙氏本属无奈,不想因祸得福,与孙权相处甚是投缘,如今竟当了孙权幕府的东曹掾。他以为自己身居要职已受信赖,不想今日孙权又抛此论,情何以堪?刘基忿忿道:“在下本落难之人,蒙主公不弃得以辟用,又典选官之事。设使在下不至江东,留于乡土焉有今日这般高位?我等南渡之士早已归心主公,望勿见疑!”如今与赤壁之际不同了,秦松、陈端那等热衷北归之人年迈入土,张昭、孙邵、刘基等人身居高位,都在江东另置家业,他们子孙生于斯,长于斯,耳濡目染也学了一口吴侬软语,他乡已成故乡。
孙权听他这么说心里很受用,却不露喜色,又叹道:“即便如此又有何益?方才我看到一份陆绩的奏疏,他仍坚称自己为汉室之臣。毕竟江东之地狭小,难容俊逸之才……”
张温与顾雍对望一眼,不禁皱眉——他们与陆氏同为豪门,现今族人子弟受孙氏提拔,大多居于郡县要职,坐拥田产资财不小,平心而论即便换曹氏为主,也不可能比孙氏更优容他们了,况乎北土素以颍川、沛国之士为尊,江东之士也难跻身许都、邺都之庙堂,怎能不珍惜眼前主子?张温连连作揖:“君子欲图作为何必他乡?我江东之士二十年来得主公厚遇,结草尚不足为报,岂敢悖主公而附江北?陆公纪乃一儒士,重中原正朔,然今汉室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