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进我退
…”于禁闻听此言不禁哽咽,酸甜苦辣齐拥心头——他身入曹营半辈子,从来没听曹操说过这样的话,即便赤壁之败曹操也未尝言弃,如今却自认老迈无能,嘱托后世之事,怎不叫人辛酸?但酸楚之余又觉温暖,大王这么看重他实是无上荣耀。程昱卸任养老,乐进又已去世,曹营中再无哪人的地位可睥睨于禁了。张辽虽也战功赫赫,但论资历毕竟逊了一筹,论仕途心术更是不及;至于徐晃、张郃等辈崛起则更晚,抛开曹氏、夏侯氏宗族不算,于禁不啻为曹营众将之魁首。
在场众人多加劝慰,于禁这才拭去眼泪,与群臣一起护卫车驾,同归长安。行了一阵子,刚望见长安城阙,又见远处尘土飞扬,继而有人来报,前方有一彪军马。众人面面相觑还在五里雾中,却见两骑奔驰而来,当先一人金盔金甲虎背熊腰,正在盛年,颔下黄须飘扬,正是鄢陵侯、骁骑将军曹彰。
曹操见儿子跳下马给自己行礼,不禁诧异:“吾儿为何前来?”
曹彰更不解,气喘吁吁道:“不是父王征调儿臣吗?”
“哦。”曹操这才想起,前番在阳平关愤于刘封,因而急调曹彰前来助战,要跟刘备斗斗气。其实那是一时气愤所致,事过之后连他自己也忘了。但曹彰可苦了,从蜀中到河北万里之遥,接到召令立刻提兵动身,没日没夜往这边奔,哪知曹操已收兵,因而在长安相遇。曹彰身后那员小将也过来行礼,乃是骁骑司马夏侯儒——这夏侯儒乃夏侯尚之从弟,也是亲睦太子之人,召曹彰提兵助战曹丕不敢不放,但又怕这个弟弟再建奇勋,甚至拥兵在外趁势坐大,因而通过台阁临时任夏侯儒为军司马,名为辅佐,实是牵制曹彰。
曹操看着满面风尘的儿子,也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你来了也好,为父身体不佳,要在长安休息几日,顺便观望西路诸郡形势。你既来了就与诸将一同处置营中之事吧。”
“诺。”曹彰虽答应了,但没能再上战场还是有些失望,又去给母亲问安;夏侯儒回去喝止人马,就在长安城外扎营。
长安城乃汉之西都,经王莽、赤眉之乱焚于大火,董卓迁刘协于西京之际虽稍加修复,毕竟不成体统。城西的建章宫几乎破败成瓦砾场,城内东侧长乐宫、明光宫还像个样子,不过已为官衙所据,至于东面的未央宫、桂宫已不复存在,昔日李傕、郭汜等逆臣的宅邸、产业也归于他人,多有西京老臣致休后在此闲居,加之钟繇、卫觊等人的经营,虽不比昔日的宏伟,倒也不至于市井萧条。
曹操也不愿惊扰黎民,未下令警跸,干脆把王驾留于城外,上了卞氏夫人的马车,入城休息,营里的事就交给曹彰打理。卞氏见丈夫上下车步履愈加艰难,心情亦甚沉重,老夫妻并坐一处,劝道:“大王实在不宜再征战了,即便不为自己想,也恳请为我母子想想,一把年纪还在外面打打杀杀,叫我和孩子们如何放心得下?倘有一差二错,难道要让孩子们担不孝之名吗?”
这次曹操再不抗辩,木然点头:“不打了……打不动了……”也不知他是说身体衰迈打不动了,还是刘备根基已稳打不动,或许两者兼有之吧。
卞氏见他自暴自弃,也不免伤感,却道:“你们男人家毕竟不如我们想得开,成败不就那么回事吗?一辈子图个心安理得便罢,子孙祸福谁可测?”这种话即便只是私下说,恐怕也只卞氏有资格。
“唉……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有些事还真说不清好坏。”曹操语重心长,“还记得昔年官渡之战吗?刘备汝南作乱,抄掠沛国,张飞掳去夏侯氏一女,没想到竟名正言顺娶其为妻。妙才死在汉中,多亏此女出面讲情,刘备才将他父子收敛安葬。你说这是善缘还是孽缘?”
卞氏听他道“善缘孽缘”,猛然想起两件事,见丈夫满面苦笑这会儿似乎不便提起,却又忍不住想说,踌躇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