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魂灵
是,月子里也没好东西吃。生旺田、旺地时,家中有几只生蛋鸡,吃大食堂后,几只鸡全交公了。赶坐旺福这个月子时,莫说是鸡蛋,即使喝碗面疙瘩,也是隔三差五由成刘氏在家偷着做的。要不是家兴的蛇汤,英芝早就撑不下去。
这且不说,旺福也不能长期没奶吃。成刘氏使出各种土方儿催奶,半月之后,英芝的奶子里终于出奶,她就又多出一个负担:为旺福生产奶水。
一个萝卜几头切,肚里又是饥一顿饱一顿,即使健康人也受不了,何况是月子婆娘。月子还没坐完,英芝就开始腰酸,请天旗看过,说是肾虚加血亏,要补营养。这阵子村里仍是大食堂,虽然没再饿死人,饥荒仍没过去,村里大人娃子,没人不缺营养,因而,英芝这个病也就不算是病了。
英芝的腰酸起来要命。好在家兴知道冷暖,一到晚上就为她揉腰捏腿,让她在感觉上好受些。
生产队里人手多了,成刘氏不再到食堂帮忙,一心一意侍候英芝和旺福,喂奶、洗尿布、哄娃子、洗衣服、做月子饭等,忙得也是团团转,照看旺田、旺地的事儿自然交给清萍。
要是清萍高兴,这事儿她也乐意做。女人天性喜欢孩子。清萍熟得早,更愿意带孩子玩。然而,这阵儿气不顺,清萍心里烦,两个孩子就成为泄气筒,只要被她带在外面,没过多久,保准是一个跟一个哭着跑回来。谁养的孩子谁心疼,旺田、旺地三番五次告状,不是说姑姑打他们,就是说姑姑骂他们,英芝的心里怎能好受?
英芝并不知道清萍是在为失恋撒气,只道是清萍又对她坐月子不满,认定小姑子是冲她来的。清萍心里有气,在家里难免摔摔打打,骂骂咧咧,发点儿女孩子脾气。所有这些,无不使英芝心里犯堵。
心存芥蒂,气自然不顺,没过多久,英芝前几年与清萍生气时落下的心口疼再次发作。心口疼后就是胸闷,她总感觉有股气憋在里面,想出出不来,想咽咽不下。加之腰酸,英芝觉得自己百病缠身,心里越发焦乱。
英芝与清萍心里各自存气,各窝一把火。只是英芝一是在月子里,二是不愿惹事,一天到晚猫在西间的门帘子里,大门不出,连小门也难见她露头过,几乎不与清萍打照面,气才没能明生起来。
然而,是包脓终归要挤出来。这场大气憋到旺福两个月大时,火山般喷发了。
导火线是成刘氏点燃的。
又是星期六,清萍又想志慧了。天刚迎黑,清萍守在村东的土堆上,两只大眼一直瞄着志慧回村的必由之路。守到天色大黑,仍旧不见志慧的影子。清萍心里烦躁,又趁天黑摸到民善的院子外面,听会儿墙根,没有志慧的声音。院里一切照旧,根本不像有人回来的样子。
清萍不无惆怅地回到家里,倒头就睡。第三天,也就是周一凌晨,清萍挑起两只水桶到老井上打水,正好遇到也来打水的明岑女儿春丽。明岑家住在民善家东面,只隔一户,且民善家的出路刚好在明岑家的门外。清萍心里一动,将她拉到一边,笑问道:“小丽,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呀,萍姑?”小丽笑道。
“见到志慧没?”
“见到了。”
清萍急问:“啥时候?”
“刚才呀!我挑着水桶出来,他走出院门,提个黄挂包,急匆匆地打我家门前走过,往河头上去了!他勾头只是走,我跟他说话,他还吓一跳呢!”
清萍一下子蒙了,手中的钩担掉在地上。
“萍姑,咋哩?”春丽急了。
“没……没啥儿!”
“那……”春丽想了下,“你寻志慧有啥事儿?”
清萍这才回过神来,拾起钩担,勉强笑道:“没啥大事儿。他是公家人,在县城里,我想托他扯块花格子洋布,做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