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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腾飞前的凤凰涅檠
也见到过。

    “不是幻术,是‘记忆’,”他洞察我的心思,“人们不肯抛弃的记忆,都是‘魂’的一部分。”赵直说,“答应我,待我把你带去五丈原时,用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个纯银的小盒子,“威胁我。”

    “威胁?”

    “对!不能与过去或未来的自己见面,是魇师必须遵守的法则之一。三十年前,五丈原我寸步不离孔明,这意味着我无法进入当年的中军帐,把他从死亡线上拽回来。但你可以做到。”赵直严厉地说,“你只要对当年的我说,我若不肯帮孔明祈禳延年,你就打开这盒子。”

    “这就行了?”我好奇地掂掂盒子,它轻得仿佛空无一物。拇指在边缘摩挲,我感觉它闭合得并不紧。

    “别动歪脑筋。”赵直哼了一声,“闭上眼。”……“可以了。”

    我迫不及待张开眼,眼前是一大片绿油油的庄稼地,晚风流散着温暖、芬芳的气息。我指着远处平缓的山脉问:“是祁山吗?渭水在哪?”

    “难道,”赵直故做烦恼状,“你连一年四季也分不清了?”

    “呃,这是……春天?”

    “反正绝不是八月深秋吧?”

    没错,这是个欣欣向荣的季节,和暖的气流挠得人心里痒痒的,使我感到,人生将要生出幸福的、充满希望的新芽。此时不但不适合死亡,也不适合发生一丁点悲伤的事。

    “我以为你打算在五丈原多住一段日子。”我喃喃。诸葛丞相最后一次北征,隔着渭水与曹魏对峙了百余日。

    “我没带换洗衣裳也没带帐篷。”他讥笑道。

    “好吧,是我愚钝。这是哪里?”我问。

    他微微笑道:“隆中。”

    隆中,那么我将见到十七至二十七岁之间的诸葛丞相了!很少有人知道诸葛丞相年轻时是怎样的,我曾为此拜访过马秉——他是丞相好友马良之子,拜访过向条——他是丞相另一位在隆中便结交了的故人:“向朗”之子。时间使崇高的人物日渐高大,金光灿灿、轮廓模糊。向条、马秉告诉我的与市井中流传的丞相并无两样。他们说他勤勤恳恳、事必亲躬,人人对他尊敬有加,因为大家都能看出他是要做大事的人。我当然可以把这种说法全盘接受,这也是叫大多数人心满意足的说法;可另一方面,我隐隐感到,会有一些事,是特别的。

    “现在去见他?”我迫切问。

    赵直手搭凉棚,眯起眼睛望望太阳:“倘使你想看到孔明四仰八叉的睡姿,我们不妨悄悄潜入茅庐。嘿嘿,也不知黄夫人有否嫁入诸葛家,你说我们会在床上看见一个还是两个人?”

    我尴尬地咳嗽着。魇师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对某个人、某件事既崇拜、迷恋,又嘲笑、揶揄。此时大约是辰时(7:00—9:00),要说丞相还未起床,不禁让人匪夷所思。“我听说丞相每天只睡两个时辰,”我疑惑道,“一般是从丑时至寅时。”即是说,卯时(5:00—7:00)一到,丞相府就随着主宰者的醒来,开始了新的一天。

    “是‘丞相’诸葛亮。”赵直乐了,“他不是一生下来就当丞相的,也用不着一生下来就没觉睡。有时我简直怀疑他是在隆中睡得太多,后半生才得了失眠症。你知道吗?”赵直有点神秘地说,“诸葛瞻也常常失眠。”

    我不知道。我觉得诸葛瞻之失眠就像丞相之嗜睡一样不可思议。丞相四十七岁时才有的诸葛瞻,他是诸葛家的希望,亦注定成为蜀汉的顶梁柱。我所经历的:困乏、饥饿、羞耻、受过刑的父亲找不到谋生差使、母亲哀愁的脸、姐姐被嘲笑的简陋嫁妆……全在诸葛瞻的世界以外。他这么个被光耀笼罩的“膏粱子弟”,原谅我再度因个人情绪用上不够客观的语词,怎会失眠?

    “你不了解他。”赵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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