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被微笑着录写的死亡
这当然没问题。魏帝曹髦纠集宫中侍卫讨伐专权的司马昭,竟被率领禁卫军的贾充当场弑杀!为了自家饲主,能自作主张下令杀死皇帝的忠犬,后汉三国只此一条。
“不是这个,是之前。”
“之前我说支撑国家的是……”
“对,就是这个!赵直,你没发现吗?我们在对魏国的民政认识上存在一定偏差。因为你我都习惯了一种‘汉国’模式:小国寡民,为统一天下,万众一心地团结奋斗,以高层、甚至是某一个灵魂为指引和依靠来经营整个国家。然而,事实上十分天下已有七八的魏国压根没必要这么做。他们面临的问题是治平而非理乱,不必过于依赖中央,只须切实治理好一城一郡就够了。所以其为政的关键,不在庙堂京官,在于地方牧守。”
说着我取过纸张,折叠数次后,滴上一滴浓墨,展示给赵直看:“这滴墨就好比权力,在由高到低的渗透过程中逐渐分散,中间层越多,分散就越多,皇权政令对底层的影响就越小。魏这样的大国,上下距离遥远,对民政发挥直接影响的,乃是直接亲民的牧守。”
“比如呢?”
“刚才你提到了贾充,可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赵直尴尬地摇摇头。
“你啊……对风驰电掣的骐骥如此关爱,甚而爱屋及乌地关注附着于他们尾上的青蝇——诸如丁仪之流,却忽视了曳犁耕田、负重致远的黄牛。”我笑着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好吧,让我来向你介绍其中之一。”
这个名字是:贾逵。
河东人贾逵,字梁道。少年时就喜欢玩排兵布阵、指挥军队的游戏,他祖父见状大惊,说:“这孩子长大一定能做大将。”便口授他数万字的兵法。不过,在向赵直介绍这个人时,我没有像写史般从小时小事数点起,而是选择了一个他感兴趣的切入点。我道:“这个人,曾多少帮过曹丕的忙。”
“哦?”他果然来了精神。
“可以的话,我们去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曹操新亡后的洛阳看看?费不了多少时间,有几个很简短的片段。”
对赵直来说这再容易不过。
曹操亡故之时,曹丕身处邺城。百官一面紧急传信,一面议论纷纷,都主张秘不发丧,静待太子到来。这时一名身材高大、国字脸的男子挺身而出,反对道:“魏王薨殁,是震动天下的大事,强行隐瞒,不但瞒不住,反而会引致更多荒诞危险的猜测,使百姓、军士心中不安。应该向世人公布这个消息,同时告知远近,将护送灵柩回归故里。这样才能显示出朝廷之处变不惊,也断了心怀叵测之人的妄念。”
“怎么样?”目睹众人接受了男子的建议,我问赵直。
“不错不错。”
“还有更出色的表现哩!越骑将军曹彰率军赶到洛阳门外奔丧时,人人认为曹彰有夺嫡之心;那时曹丕不在左近,洛阳可调动的军卒远远不及曹彰带来的多,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的?”
“喂!别光听我说,身为天下第一魇师,难道不能亲历一次?”我笑道。
“好,我去亲历!偏不带你!”赵直显出他孩气十足的一面,转瞬已是不见。我悠哉游哉地煮起了一壶茶,平心而论,我倒乐得不与他去。在时空里穿来梭去对他来说也许是家常便饭,可我毕竟是个普通人:一方面,身临其境之后,我身体上总会产生轻微的不适;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随着与他交往的增多,我越发爱惜我普普通通的智能与身份,分享他那么强大的法力时,确实会使人感到……不实在与空洞:空洞、缺乏存在感。
赵直很快回来了,身躯还未完全恢复“实体”,他已经嚷嚷开:“真是很有用的家伙啊!”把我斟好的茶一饮而尽,“这就暖和多了。洛阳城外冷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