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送一程。”马谡坚持。
“真想陪着丞相,哪怕像赵直一样。”马谡又说,目光扫过一旁被囚的赵直:赵直原以为诸葛亮说说罢了,没料在他第三次拒绝随军时,就被糜威用一根绳子捆了,直接塞入囚车。感觉到马谡游移的眼神,占梦者嗤笑道:“会的!哈哈,马大人一定比直更风光。”
马谡狠狠瞪了赵直一眼。
车毂辚辚,惊起乡间栖息的鸟雀;征马萧萧,踏碎路旁摇曳的春花。日光渐渐收敛,暮色接踵而来,夕阳将前程渲染成一片绚烂。紫色云霞浮动,恍若将南中丛林搬至天空,令诸葛亮一抬头就能看到它的变幻莫测、诡异多端。三万军卒,行进时像滚动着沉重的海浪;停止时又像子夜的树林一般鸦雀无声。诸葛亮笑了笑,显然他对这支军队很满意,这是国家最具战斗力的士卒,也是他多年来着意训练的。“气力抵过三个人,身体与马紧密得如胶似漆,手法与剑法快得像虻虫飞过,这是对虎骁军的要求。”想到这条教令,诸葛亮笑容更愉快了:目前军里直属虎骁军的有一万人,假若到五万,不,三万,就一定攻无不克!思忖时,只见马谡催马上前。
“幼常送了几十里了。”诸葛亮笑道。
“啊、啊……是。”马谡欲言又止。
“有话不妨直言。”
“啊?”马谡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拱手说:“是这样……南中险要偏远,久不臣服,就算今日平了叛乱,明日大军一退,他们还会反叛。待丞相北伐曹魏时,他们猜到国中空虚,定生二心。若用武力将这些人赶尽杀绝,一来非仁者所为;二来,也难以一战成功……”
“那怎么办?”诸葛亮问。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马谡一字字说,“愿丞相收服其心。”
“知道了。”
他淡淡的回答使马谡心凉。之所以跟着军队走了这许久,一面固然是要呈上良策,另一面,也希望给丞相留下深刻的印象。马良死后,马谡受到诸葛亮多方爱护,可兄长总像一道阴影,拦在他面前,让他怀疑自己受重视,乃是因了马良之故。“要证明……比季常更强。”马谡暗暗努力,今次这番陈辞,正是多日思量的“成就”!
“丞相,我……”
“幼常,”诸葛亮羽扇一拦,忽然说,“昔日在白帝城,先帝曾对亮提及你。”
“哦?”马谡捏紧了拳。
“先帝说幼常言过其实,不可大用。”
诸葛亮看到马谡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身躯跟着一晃。
“人非圣贤。”他一把抓住马谡胳膊,手上略用了些力,微微笑道:“亮只望这句话,是先帝说错了。”
很想……成全你。盼望你脱颖而出、出类拔萃;盼望你建功立业、名标青史。国家多一个贤才,马家多一分声望,我也多些安慰,甚至马良——念及这名字,诸葛亮心生伤感,眼前再度浮起他温存的眉眼,宛如白璧——唉,就连马良,也得含笑了哇。手指从马谡臂上滑落,诸葛亮重将羽扇拥回胸前,笑着说:“好了,幼常请回吧。”
“那南征?”马谡想问明白丞相的态度。
“南抚夷越。”诸葛亮说。
马谡不会知道,这是二十七岁的诸葛亮“隆中对”时便提到的;他也没注意诸葛亮脸上忽然掠过孩子般的笑意。他关注的,是丞相赞誉、接纳了“他”的建议,一瞬间,马谡感觉这整整三万人都在自己手心里,他就是军队至高无上的统帅!多么愉悦、光荣与骄傲哟!鼓荡的豪气使马谡飘飘欲仙,他猛然掉转马头、一勒缰绳,骏马双蹄腾空,长鸣回荡!多好、多好啊……马谡一鞭子抽在马臀上,箭一般激射出去!到他想起该向丞相道几声珍重、拱几次手时,已望不清诸葛亮去远的车驾。反正很快就会凯旋!因了我马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