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沽名钓誉
的眉毛微微上翘,看上去煞是威猛精悍,只一双眼睛眯着,好像总在眨巴。“这时候能赶进京已经难为你了。”光绪咽口奶子,淡淡一笑,“一路上可还好?”
但见偌大个殿内鸦雀无声,走来走去的太监们也都蹑手蹑脚,宋庆直觉着处处都有一种看不见的威压,压抑得头也抬不起来,偷袖揩把鼻尖上的汗说道:“托老佛爷、皇上洪福,奴才一路上甚好。”
“坐着说话。亏你也是行伍出身的,怎连那些文弱书生也不如?”见他一脸紧张神色,光绪笑着指指一侧雕花瓷墩,说道,“随便着些,难不成朕会吃了你?”说罢,吩咐王福,“你给这奴才弄碗大红袍来,酽着些。”一碗酽茶喝下去,宋庆直觉得满身疲惫荡然无存,谢恩归座,恰翁同龢抱着文书进来,忙欠身点了点头。“你也在这,朕还有话问的。”光绪说着,低头翻那些折子,“其他的都照那意思办,李瀚章这事儿先压阵。”
李瀚章,那可是李鸿章兄弟呀,他会有什么事?宋庆满腹狐疑地望着翁同龢。只这时光绪停了手,站起身来,“橐橐”踱了两步,脸像石板似的毫无表情,问道:“你一路上可都听到些什么?”
“皇上是说——”
“听到什么就说什么。”光绪似笑非笑地说道,“比如说各地阴雨旱涝了,庄稼收成了,还有——”光绪顿了下,踱着碎步道,“眼下咱和日夷这事儿,外间有些什么议论。”宋庆这时已渐渐镇静下来,躬身回道:“就奴才沿途看,大多省份今年丰收是铁定的。只进入河北后阴雨不断,庄稼怕是要损着些,但温饱想还不成甚大问题的——”
“是吗?!”光绪止步凝视宋庆,黑漆漆的眸子中寒光一闪,道,“那这折子上说河北今年庄稼顶多五成收获看来是有假了?!”
“这——奴才也不敢说。”宋庆咽了口口水,小心道,“奴才路上看到听到的的确是如此,绝不敢欺瞒皇上的。”光绪瞟眼翁同龢,道句:“银子先莫急着拨,再严旨责问那奴才究竟怎样。”复望着宋庆道,“你接着说,不要顾忌什么。”宋庆暗暗吁口气,眼睛眨着,目不转睛地望着光绪,沉吟着道:“和日夷冲突,百姓们议论不多,有的只盼着能与日本好好打一仗,出出这么多年的恶气。”
“是吗?还有些什么议论?”
“还有……还有……”
“说。”
“嗻。”宋庆答应一声,咬嘴唇嗫嚅道,“还有就是对老佛爷六旬寿诞多有异议,说……说眼下这局面紧张,正是用银子的时候——”“朕知道了。”光绪脸上掠过一丝冷笑,摆手道,“再有呢?”
“再没了。”
光绪直直地望着大殿门外苍黄的天穹,深邃的目光闪烁着,良晌,方吁口气转过身来,凝视宋庆足盏茶工夫,开口说道:“朕原不打算见你的,只听奴才们议论你治军有方——”
“皇上抬爱,奴才万不敢当的。”宋庆脸上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笑色,轻咳一声躬身道。
光绪抬手指指雕花瓷墩,于炕前退鞋复盘膝坐了,说道:“不是朕抬爱你,是你官做得好。因着这,朕才下旨令你速速进京的。就方才,宣战的诏书已经颁下去了。你想必也听到了吧?”“奴才方听到了。”宋庆坐在雕花瓷墩上略一躬身,说道,“皇上此举,足令天下苍生兴奋不已。”
“这些都不必说了。”光绪轻挥了下手,“眼下最关紧的还是怎生打好这仗,莫要让天下人空欢喜一场。”说着,他呷了口奶,接着道,“就丰岛牙山冲突看,日夷来势凶猛,显是蓄谋已久的了。我军这么多年怎样朕不说你也心里亮堂,眼下我陆军集于平壤一线,兵力总在一万人以上,足以与日夷一较长短。只统兵之将——”
“皇上信得过奴才,奴才愿担此重任。若不能击溃日军,收复失地,奴才愿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