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喋血黄海
满是贪婪不舍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玛瑙,“你且仔细看着。”说着,李鸿章撩袍袖遮了屋中光亮,再看那牡丹花时,花瓣竟凋谢了一样收缩起来,待复移开袍袖,那花瓣却又重新绽放。李鸿章仿佛捧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小心翼翼将那玛瑙放回盒中,依依不舍地看了又看,方关了盒盖,道,“这你可见过?”
“没有。”
“若在平日,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眼下——唉,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李鸿章闭目将那檀木盒子塞了张佩纶怀中,“好了,你下去吧。告诉下边,没甚要事不要扰我,让我迷糊阵。”
“嗻。”
久违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屋内,暖洋洋的。李鸿章仰脸望着天,一动不动。他的脸上,时而露出丝微笑,时而露出点惆怅。他在赌!他在以自己日后的命运做赌注!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最后一抹霞光终于被夜幕遮蔽,无际的天穹一片昏沉沉景象,几点寒星不安分的孩童价于东际天穹悄悄升起,一眨一眨地凝视着大地万物。
“嗖——嗖——”
沉寂中两只带着火尾的箭呼啸着直上半空,紧接着,号炮闷雷般响了三声,“提督大人升帐了”的传呼,一声高过一声传了开去。
北洋水师旗舰——定远舰上,提督丁汝昌一身簇新的九蟒五爪袍子,外罩一件黄马褂,目光阴沉沉、寒森森,仿佛要穿透层层夜幕似静静地望着远方。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似的。四下里一片肃静,只海浪的“哗哗”声阵阵传来,平添了许多肃杀的气氛。
“卑职给大人请安!”
“嗯。”丁汝昌轻轻应了声,起花珊瑚顶子后细长的辫子被风吹起老高,他却依旧钉子样动也不动。一股巨浪发泄不满价重重砸在舰舷上,海水骤雨般当头泼下,丁汝昌身子微微颤抖了下。刘步蟾双眸茫然地呆望着他,见状取袭夹袍轻轻披了他肩上。
“噢,不用了。”
“大人——”
“都到齐了?”
“还没有。”刘步蟾犹豫着咽口口水,道,“大人,您还是在舱里候着吧,等——”
“不必了,这很好。”丁汝昌轻轻摇了摇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沉默的压力似利箭侵袭着每个人的心。不知过了多久,丁汝昌发泄堆积在心中愈来愈厚的郁闷价长长透了口气,徐徐转过身来,扫眼四下,脸上毫无表情地说道:“诸位,汉城一役,我军因兵力不济退守平壤。时下,日夷重兵围困平壤,形势危在旦夕。接制台电令,我北洋水师全舰出动,护送八营铭军兄弟增援平壤——”
事情来得太突然,众人一时大半都怔住了,刘步蟾灼热的目光扫视了丁汝昌一眼,嘴唇翕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广甲舰管带吴敬荣的面孔一下子变得苍白,跨前一步,急急道:“这是……是真的?”
丁汝昌拿眼瞟了下吴敬荣:“这能有假?!八营铭军兄弟业已在大连登船待发。我舰队今晚亥时出发,丑时抵大连,补充燃料给养后,直发大东沟。”
“噢——是,是。”吴敬荣哆嗦着嘴唇怔了半晌,开口期期艾艾道,“卑职因着事情太突然了些,一时言语唐突,还请大人——”“丁大人。”话方话半截,一个声音已自插了进来,吴敬荣暗吁口气,移眼看时,却原来是总教习德人汉纳根。“现下出海乃万万不妥,还请收回成命。我的意思,你与李鸿章李大人去电,将情形先禀与他,不知丁大人意下如何?”
“此事制台大人已电本官酌情处理,不必了。”丁汝昌似笑非笑,道。
“大人,汉纳根先生言语确有可商之处的。”来远舰管带邱宝仁眉头紧锁,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我朝诸军,日夷所顾忌的,唯我北洋水师。目下日夷按兵不动,依卑职看,其原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