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调兵遣将
本年十月,予六旬庆辰,率土胪欢,同深忭祝!届时皇帝率中外臣工,诣万寿山行庆贺礼,自大内至颐和园,沿途跸路所经,臣民报效,点缀景物,建设经坛。予因康熙、乾隆年间,历届盛典崇隆,垂为成宪。又值民康物阜,海宇又安,不能过为矫情,特允皇帝之请,在颐和园受贺。讵意自六月后,倭人肇衅,侵予藩封,寻复毁我舟船,不得已,兴师致讨。刻下干戈未戢,征调频仍,两国生灵,均罹锋镝,每一念及,悼悯何穷!前因念士卒临阵之苦,特颁发内帑三百万金,俾资饱腾。兹者,庆辰将届,予亦何心侈耳目之观,受台莱之祝耶?所有庆辰典礼,着仍在宫中举行。其颐和园受贺事宜,即行停办。钦此!朕仰承懿旨,孺怀实有未安,再三吁请,未蒙慈允,敬维盛德所关,不敢不仰遵慈意。特谕尔中外臣工,一体知之。钦此!
光绪长长透了口气,心下略觉安生,只转瞬却又心中一片空白,四边没有着落。他不明白,这阴沉沉、麻苍苍的天穹怎的就突如其来地掉下块大馅饼。慈禧太后阴冷地笑着:“皇上,怎的了?身子骨不舒坦?”
“嗯?”光绪浑身一震,有点口吃地回道,“不不,儿臣很好,儿臣一时……一时走了神。亲爸爸仰体天意民心,实我朝之福。儿臣谢亲爸爸了。”李莲英眉棱骨抖了下,这方明白过来,打千儿便道:“老佛爷——”话一开口只却被慈禧太后丢眼色止住:“怎的,身上觉着冷吗?快下去换身衣裳。”说着,微抬了下手,“皇上,你也起来吧,这闹的哪门子戏?我这太后老佛爷为着自家社稷做些事儿,也值得如此吗?这是我让徐用仪草拟的,你看看可有不妥的地方?”
“没有。”
“没有回头便发了出去。对了,这几日天气冷得邪乎,我这腰又不对劲了——”
“儿臣立时吩咐太医与亲爸爸瞧瞧。”
“别了,这些琐事用得着你吗?我意思明日便回城里去住。你让内务府将宫内里里外外好生收拾下。”
“嗻。”
“好了,你忙去吧。记着,略收拾下就可以了,莫要大折腾。”
“儿臣谨遵亲爸爸懿旨。亲爸爸安详,儿臣告退。”
此刻已是戌正时分,肆虐的西北风拉着又尖又长凄厉的呼啸声四下里久久回响着。慈禧太后坐在烧得暖烘烘的大炕上,一杯又一杯喝着酽酽的茶水,情绪显得亢奋,双眸炯炯有神地望着殿顶横尘,不知在想什么。
屋外传来“橐橐”的脚步声响,慈禧太后得意地哼了一声,问道:“是小崔子吗?”
“是奴才。”李莲英应声进屋,看了一眼满脸洋洋自得神色的慈禧太后,打千儿道,“老佛爷有何吩咐?”慈禧太后没有理会,高声喊道:“小崔子!”
“奴……奴才在,老佛爷……”
“奕䜣怎的还不见进来?”
“回……回老佛爷话,六爷早已进……进了园子的。”崔玉贵满脸惶恐神色,惴惴不安道,“只遇着万岁爷,给唤了过去。”慈禧太后睃眼崔玉贵,道:“这点子事也办不好,嗯?!去,玉澜堂那边瞅着,一出来立马带他过来。对了,还有奕劻,一并唤来。”
“嗻。”
见慈禧太后趿鞋下炕,李莲英忙不迭上前搀着:“老佛爷,您这是要——”慈禧太后笑道:“这好一阵子没摸笔了吧?”李莲英愣怔下忙不迭捧砚于案前,唤个小太监一边一个抚平了纸。慈禧太后吸口气提笔蘸墨,一笔一划写了个足足半米见方的“寿”字。
慈禧太后没读过多少书,笔更难得一握。入宫后闲来无事心情舒畅时也文人骚客价有模有样地写写画画,只写得最多的却只“福”、“寿”二字。虽说她那字让人难以恭维,只这时日久了,倒也给她写得看得过眼。但逢良宵佳节,总少不得提笔写上几幅赐予朝中重臣,以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