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调兵遣将
怪罪的。不过,咱可说好了,就半日光景,多了——”
“好好,我依你,你就快点拿来吧。”
“瞧你那猴急样,给你!”
“孔老夫子经南海先生这么一打扮,真可爱了许多。”王照按捺不住心中兴奋,脚步“橐橐”来回踱着碎步,说道,“妙,真是太妙了!季直兄,你这状元郎,可有南海先生如此心机?”张謇案前提笔,似乎要写什么,因着王照言语来得突然,笔未落纸就先滴了两滴在麻纸上。瞥眼王照,张謇将笔放下,笑道:“我是徒有虚名,怎敢与南海先生相比?你就莫再拿我做笑料了。”他笑着咽了口口水,“如果说先时那本《新学伪经考》是思想界之一大飓风,那么,此书便如同是一座活火山,小航兄以为呢?”
“对对,季直兄此言甚是。”王照颔首道,“我敢说此书但经发行开来,对维新变法大业定将产生巨大推动作用。我看呐,晌午便去找卓如,要他请南海先生快快将此书印了出来,银子不够,大伙儿——”
“你就莫激动了。此乃灭圣经乱成宪的叛逆之作,可是你说的呀。”张謇笑着道了句,旋即敛色道,“如今顽固守旧势力蠢蠢欲动,倘再起波澜,只怕南海先生性命便要断送了。依我意思,此书最低也得等眼下战事告一段落——”
“季直兄,这一大早的窝屋里不嫌闷得慌吗?”张謇抬手示意王照藏了书,上前拉开门,却原来是甲午恩科殿试第一甲第二名进士、翰林院编修尹铭绶。尹铭绶一表人才,冠玉一样的脸上长着一双杏仁眼。见张謇拱手给自己行礼,忙不迭还礼道,“这么好的天气,季直兄闷在屋里,莫不是金屋藏娇,怕咱们撞着。”
“佩文兄说笑了,请,屋里请。”张謇将手一让,吩咐下边上茶,折身回屋。彼此寒暄几句,尹铭绶端杯啜口茶咽下,望着张謇开了口:“季直兄,不知袁慰亭可曾到会馆拜访?”
“他不在朝鲜吗?”
“非也。他来京城了。”尹铭绶油光水滑的长辫抛了椅后,手抚着油光发亮的额头,道。“朝廷战事日紧,他怎能离开?”张謇摇了摇头,“不知佩文兄从何处得的消息?”
“是徐世昌的消息,他和袁慰亭乃八拜之交,这还能有假不成?”
张謇不置可否地起身背手绕室徘徊,半晌没有言语。十几年前,他随淮系“庆军”统领、浙江提督吴长庆驻军山东登州。袁世凯落拓投效,吴长庆看他机灵有心栽培,遂要张謇为他指点文章。袁世凯感恩不尽,见着张謇开口闭口“老师”。后袁世凯随吴长庆东渡朝鲜平定朝鲜第一次叛乱,以功渐次自高自大,除了在吴长庆面前有几分收敛,什么人都不放了眼里,对张謇的称呼也由“老师”变成了“先生”。张謇因他排挤同僚,一怒之下去书信将其骂了个狗血淋头,从此绝交。
尹铭绶闻得平壤败绩、黄海受挫消息,欲弹劾李鸿章,只却苦于缺少内幕材料,不能一针见血,遂想到了张謇,希望从他这了解些详尽的内情。见他不吱声,尹铭绶遂道:“季直兄,我寻思他进京必会与你打探消息——”
“似他这种人物,季直不耻与之结交。”
“季直兄心思——”眼见一个属吏拎壶进来,张謇戛然止住,待那人退下,尹铭绶轻咳两声道,“季直兄心思兄弟又何尝未有?只他却还有为我辈所用之处。”
“便他?”张謇一脸不屑神色。
“正是。”尹铭绶点了点头,道,“季直兄想来还不知晓,我军昨日与日军在朝鲜交了手——”
“情形怎样?”
“平壤沦陷,护送援军的北洋水师亦遭日舰攻击,只伤亡还不清楚。”
张謇脸色苍白得如月光下的窗户纸一般怔怔望着尹铭绶。不知过了多久,王照率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喃喃道:“这……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