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调兵遣将
官场上传了开来,只他却是一丝不晓。
“平壤失陷,北洋水师遭日舰重创。怎的?这么大的事叔平兄一点消息也没听到?”
翁同龢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血,他觉得头晕,狂跳的心似乎要冲胸而出,憋得气也透不过来,好半日才从惊怔中回过神来,茫然地望着李鸿藻:“这……这甚时的事?”
“辰时总署那边递的电文。”李鸿藻愀然叹了口气,“叔平兄以为业下该如何应对是好?”翁同龢胸中怒火一拱一拱往上蹿,细碎白牙咬得咯咯作响道:“奏请皇上,罢了那李鸿章差事!平壤守军一万余众,怎就不堪一击?一定是这厮——”
“李鸿章罪责难逃,不用你我费心,亦有人会弹劾他的。时下最关紧的还是想个应对之策。日夷占据平壤,必将涉江袭我国土。叔平兄,近闻英德有与日夷开衅之意,我意与其些军费,齐力讨平日夷。不知你以为如何?”翁同龢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快步:“不!不妥!依我朝现下实力,荡平日夷不在话下。假外夷之力,岂不让国人耻笑?”
李鸿藻双眸凝视着翁同龢,见他面上神色缓了些,方开口道:“叔平兄心思季云何曾没有?只罢了李鸿章委以何人?刘坤一、吴大澂虽请缨出战,只他们那能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更况目下各军皆士气低落,统军将领个个贪生怕死。”
翁同龢眉头紧锁,瞥眼李鸿藻,道:“季云兄此言差矣。普天下除了他李鸿章便没一人可委此重任吗?贪生怕死、士气低落确是不假,只这关键还在上边。但罢了李鸿章,杀鸡儆猴,不怕下边不振作的。”李鸿藻还欲往下谈时,但听门外一阵骚动。二人不由一怔,对望一眼忙不迭起身出屋,却见养心殿太监寇连材大步流星地急急过来。李鸿藻三步并两步上前:“可是皇上驾到?”寇连材大冷天儿趣青额头上满是密密的细汗,径抢步于屋中央面南而立,扯嗓子道:“万岁爷有旨,翁同龢、李鸿藻跪接!”
“奴才翁同龢、李鸿藻恭聆圣谕!”
“万岁爷旨意,着翁同龢、李鸿藻火速于颐和园见驾,钦此!”
“奴才遵旨。”
两个人一齐叩头下去。寇连材也不说话掉头便走。“寇公公!”翁同龢起身喊着,快步赶上:“皇上可已晓得朝鲜战况?”寇连材边走边道:“能不晓得吗?万岁爷早起闻得消息,便急急起驾返京。看他面色,阴得骇人,二位中堂还是赶紧过去见驾才好。咱家这还要去总署一趟,不敢久候。”说着,就在院里拉马骑上,一阵疾蹄便去得无影无踪。翁同龢、李鸿藻怔望着,片刻回过神来,李鸿藻大步抢出滴水檐下,站在阶上厉声叫道:“孟浩!快些牵马过来!”
“来……来了……”孟浩在门口处呆若木鸡,闻声愣怔下忙脚不沾地奔向马厩,顷刻之间便亲自拉了两匹马过来。翁同龢与李鸿藻什么话也没说,几步下阶一人牵一匹,就着堂屋台阶骑上,一抖缰绳便冲门而出。
时已黄昏,因着下雪,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李鸿藻与翁同龢一路策马急奔,至颐和园时却仍已酉末戌初时分。在东宫门翻身下马,早见王福正望眼欲穿地望着南边。二人将缰绳一丢疾步上前,李鸿藻张口便道:“皇上现在何处?”
“万岁爷正在玉澜堂等候诸位相爷。爷们快快随我进去见驾。”王福打千儿道了句头前径自急匆匆而去。甫进玉澜堂,却听里边“咚”的一声响,似乎掼碎了什么物事。李鸿藻愣怔下,与翁同龢举步上阶,透窗望去,光绪只穿着一件酱色江绸天马皮袍,铁青着脸,两眼闪着寒光,盯着跪在地上的恭亲王奕䜣。奕䜣头伏在地上,看不清面上神色,只浑身瑟缩不已,显然内心惶恐至极。一侧醇亲王载沣亦是面如死灰般难看。二人对望一眼,整袍服朗声道:
“奴才翁同龢(李鸿藻)恭请皇上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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